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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锣镇以南,河谷里的道路逐渐放宽,积雪比南方更厚一些,但也只剩浅薄一层。
大军过后,碾成满地冰冷烂泥,脚踩上去顿时重了几斤不说,还黏在脚上冻得双脚发疼,举步维艰。
大道被搅拌成泥潭,后续军...
赵立宽立于河谷高坡之上,望着远处如溃堤之水般四散奔逃的代军,心中并无太多波澜。他已见惯了这样的场面,也深知战争的残酷远不止于此。此役虽胜,但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他回身对副将道:“传令下去,轻骑继续追击,务必咬住敌军主力,不可让他们有喘息之机。重骑则沿河谷西侧布防,防止敌军反扑。”
副将应声而去。
赵立宽策马缓行,目光扫过战场。尸横遍野,血染雪地,断戟残旗随风飘荡。他轻叹一声,想起自己年少时初上战场,也曾为这等惨烈景象所震慑。如今,早已麻木。
“赵帅。”一名斥候飞马而来,单膝跪地,“前方十里,发现代军大营,主营已空,但西侧山道尚有大批人马撤退。”
“代军主将是谁?”
“据俘虏供述,应是国相张景明亲自坐镇,已率主力向北撤退。”
赵立宽眉头微皱。张景明此人,曾在代国朝堂上以谋略著称,如今看来,果然不凡。断后四千人,却在半日内化作二百残兵,其手段可谓狠辣,竟将断后者视作弃子,只为保全主力。
“他这是想往北逃,过雁门关,回代都。”赵立宽低声自语。
“赵帅,是否继续追击?”副将问道。
“追。”赵立宽眼神一凛,“但不能全军压上。分三路:轻骑为主力,继续缠住敌军;重骑护左翼,防敌反扑;我亲自率中军,沿河谷北上,直取雁门关。”
“可是……雁门关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若敌军提前布防??”
“正因为如此,才要快。”赵立宽打断道,“张景明若知我军紧追不舍,必不敢在关外久留,势必强攻雁门。若能在他之前拿下关口,便可关门打狗。”
副将点头称是。
赵立宽下令三军分进,自率三千精骑沿河谷疾行。天色渐暗,风雪又起,视线愈发模糊。然周军士气正盛,战马奔腾,蹄声如雷。
夜色渐深,前方传来战鼓声。
赵立宽勒马驻足,眯眼望向前方隐约可见的营火。
“敌军设伏?”副将紧张道。
“不是伏兵。”赵立宽摇头,“是代军在整顿队伍,准备夜战。”
“夜战?”副将一愣,“他们疯了?”
“不疯。”赵立宽冷笑,“张景明知道,若再这样被我们追下去,明日日落前,代军主力就要全军覆没。他必须拼一把,哪怕是在黑夜中死战。”
“那我们怎么办?”
“迎战。”赵立宽拔出佩剑,“传我军令,前军列阵,轻骑为翼,重骑居中,准备夜战。”
号角声起,周军迅速列阵。
代军果然如赵立宽所料,连夜设阵,意图反扑。两军在风雪中对峙,杀机四伏。
赵立宽望着对面灯火通明的敌营,心中已有计较。
“让轻骑在两翼游走,扰乱敌军阵型。重骑压阵,不可轻进。等敌军阵型一乱,便发起总攻。”
“是!”
夜战开始。
代军果然拼死一搏,战意昂扬。然周军训练有素,轻骑灵活,重骑沉稳,战术配合无间。代军虽勇,却在风雪夜中难以发挥,渐渐落入下风。
战至子时,代军阵型终于崩溃。
赵立宽亲率重骑冲锋,如黑虎下山,横扫千军。代军四散奔逃,溃不成军。
赵立宽并未下令穷追,而是命人打扫战场,清点俘虏。
审讯后得知,张景明果然已率残部连夜北撤,目标正是雁门关。
赵立宽心中一沉。
“传令,全军连夜行军,务必在明日日出前抵达雁门关。”
副将惊道:“赵帅,将士们已连续作战一昼夜,是否休整?”
“不能休。”赵立宽沉声道,“张景明若先我们一步占据雁门关,便可凭险死守。我们若不能在明日日出前赶到,恐怕要付出更大代价。”
众人肃然。
大军连夜出发,风雪中急行军三十里,终于在天将破晓之时抵达雁门关南侧。
赵立宽登上高坡,远眺关隘。
雁门关依山而建,城墙高耸,地势险峻,果然名不虚传。
然而此刻,关隘之上并无代军旗帜。
“难道张景明还没到?”副将疑惑。
“不。”赵立宽摇头,“他若到了,必然已占据关隘,怎会毫无动静?”
“那……”
“他在等我们。”
赵立宽眼神一凝:“传令,前军压上,试探关隘。若无伏兵,立即攻城。”
命令传下,前军迅速推进。
果然如赵立宽所料,关隘之上空无一人,连守军都未见踪影。
“赵帅,代军为何不守?”副将不解。
“因为他知道守不住。”赵立宽冷笑,“他要的是时间。只要我们攻城,哪怕只用半天,他就能在北面集结兵力,反扑我们。”
“那我们怎么办?”
“不攻。”赵立宽果断下令,“传我军令,全军就地扎营,封锁关隘,修整一日,明日再北进。”
副将大惊:“赵帅,张景明若趁机集结兵力,我们岂不陷入被动?”
“他不会。”赵立宽淡淡道,“因为他知道,我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果然,当夜,斥候回报,张景明并未在北面集结,而是继续向北逃窜,目标直指代都。
赵立宽嘴角微扬。
“张景明,你终究还是怕了。”
翌日清晨,赵立宽率军北进,直指代都。
代军已无战意,沿途皆是逃兵,周军所向披靡,连破三关,兵锋直指代国腹地。
代都城外三十里,赵立宽驻马遥望。
代都城墙高耸,金碧辉煌,一如当年太祖皇帝所建,巍峨壮丽。
“代国,终究要换天了。”赵立宽喃喃。
他回首身后大军,士气高昂,战意如虹。
“传我军令,围城。”
大军缓缓推进,旌旗猎猎,杀声震天。
代都,将倾。
赵立宽站在代都城外三十里处的一座小山包上,望着远处那座巍峨的城墙,心中并无半分激动。
代都城墙高耸,城楼雄伟,金瓦飞檐,在冬日的阳光下熠熠生辉。城头旌旗猎猎,隐约可见“代”字大旗在风中飘扬。
“赵帅,敌军已退守代都,我们该如何应对?”副将策马而来,声音中带着一丝疲惫。
赵立宽没有立刻回答,只是静静望着那座城池。他心中清楚,代都不同于雁门关。那是一座真正的王城,城墙高厚,守军众多,粮草充足。若要强攻,恐怕要付出惨重代价。
“先扎营。”他淡淡道,“围而不攻,等他们自己崩溃。”
副将一愣:“赵帅,敌军若死守不出,我们岂不是要在这寒冬中耗下去?”
赵立宽笑了笑,眼神中透出一丝冷意:“张景明不会死守的。”
“为何?”
“因为他知道,他守不住。”
副将沉默。
赵立宽回身望向身后的大军。周军士气正盛,连战连胜,士卒们眼中皆是战意。但连日追击,也已疲惫不堪。尤其是轻骑兵,几乎是一路马不停蹄地追到代都,人困马乏。
“传令下去,全军扎营休整,明日开始,分三路围城。”赵立宽沉声道,“东、西、南三面各设营寨,封锁城门,断其粮道。北面留一条缺口,让代军知道,他们还有退路。”
“赵帅是想逼他们出城?”副将恍然。
“不错。”赵立宽点头,“张景明此人,虽有谋略,但性情刚烈。若知无退路,必会死守。但若有一线生机,他便会犹豫。而犹豫,便是破绽。”
“赵帅高明。”
赵立宽没有再说话,只是缓缓策马下山,回到中军大帐。
夜色渐深,风雪又起。
赵立宽独坐帐中,案上摊开的是一幅代国地图。他手指缓缓划过地图,从雁门关到代都,再到北面的边陲重镇,心中已有计较。
“代军若出城,必往北逃。”他低声自语,“那里有他们的旧部,有他们的退路。但若我要断他们最后的退路……”
他眼神一冷,提笔在地图上画出一道红线。
“来人。”他唤道。
一名亲卫入帐。
“传我军令,命沈天佑率后军五千人,星夜北上,务必在三日内抵达北面的龙口关,封锁要道。”
“是!”
亲卫领命而去。
赵立宽缓缓合上地图,心中已有定计。
这一夜,代都城内也并不平静。
张景明站在城楼上,望着远处周军营地的灯火,眉头紧锁。
“赵立宽果然不简单。”他低声喃喃,“他不急着攻城,反而围而不打,这是要困死我们。”
“国相,我们该如何应对?”身旁的将领问道。
“若我们死守,最多撑三个月。”张景明沉声道,“但若不出城,赵立宽便不会急攻,等他后军到来,粮草充足,我们便再无胜算。”
“那……我们出城一战?”
“不可。”张景明摇头,“赵立宽军中精锐尽出,我们若贸然出城,只会被他各个击破。”
“那……”
张景明沉默片刻,缓缓道:“我已派人往北求援,若能调来边军,尚有一线生机。若边军不至……”他眼神一冷,“那我们便走。”
“走?”将领一惊。
“不错。”张景明目光深沉,“代都虽是王城,但并非不可舍弃。只要我活着,代国便还有希望。”
将领沉默。
张景明望向北面,眼神复杂。
“赵立宽,你赢了一局。但真正的胜负,还未分。”
与此同时,赵立宽的命令已传达到各营。
三日后,沈天佑果然率军抵达龙口关,并迅速布防,封锁要道。
代都,彻底成了一座孤城。
城中开始出现骚动。
百姓惊恐,士卒惶惶,朝中大臣纷纷上书,请求张景明出战或议和。
张景明却始终未动。
他仍在等。
等一个机会。
而赵立宽,也在等。
等代军自己崩溃。
时间一天天过去,城中粮草渐渐紧张,士气越发低落。
终于,在围城的第七日,代军出城了。
不是全军出击,而是分三路,分别从东、西、南三门突围。
赵立宽早有准备。
他亲率中军在南门迎敌,慕容亭率重骑在西门设伏,侯景率轻骑在东门游走。
战斗从清晨一直持续到黄昏。
代军虽拼死一搏,但士气已失,战力大减。而周军以逸待劳,配合默契,很快便将代军击溃。
张景明并未随军突围,而是趁乱从北门悄然出城,率残部向北逃窜。
赵立宽得知后,并未追击。
“让他走。”他淡淡道,“代国已亡,他不过是一条丧家之犬罢了。”
代都陷落,周军入城。
赵立宽率军入主王宫,登上金殿,望着那座空荡荡的王座,心中并无欢喜。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
真正的战争,才刚刚拉开序幕。
代国虽亡,但北方边军仍在,辽国虎视眈眈,朝廷内部也未必平静。
赵立宽缓缓坐下,目光坚定。
“代国已亡,天下将乱。我赵立宽,当以铁血平天下。”
他站起身,走出大殿,望向北方。
风雪依旧,战鼓未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