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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把水杯加满水，对琴琴笑笑说：
“我走了……”
他想要潇洒一点，看到琴琴的笑脸，又忽然自卑了：就算是离婚了，还是年轻漂亮的都城女人，怎可能跟你跑去远到天边的地方。
秋风瑟瑟，西北最西的局部，大雪纷飞，王安果和爸爸忙着往圈里赶羊。
每年的这个时候，牧场上的羊群从夏牧场转到冬牧场，有些要下羊羔的母羊就要赶回圈里，还有一些准备宰杀冬肉。
闲了一个夏天的羊圈，一时就挤满了。
雪下到地上有些在融化着，一地稀泥，和着羊粪蛋。
终于关了圈门，王安果头上的雪水，顺着脖子往下流，爸爸戴着帽子，穿着大胶桶鞋，看他一眼，说：
“你这个时候耍给谁看嘛，还不是更狼狈……”
雪花像大片的鹅毛，大朵大朵，轻轻的飘落，下雪天竟也这么美。
妈妈站在窗前，看漫天的鹅毛大雪，王安果湿淋淋的进到屋里，妈妈扫他一眼，说：
“哪来的落汤大灰猴，真是的，年轻的时候人找病，到老了病找人，还不快热水洗洗。”
王安果笑着说：
“你和爸爸说一样的话，商量好了？猴子哪有我这么大。”
妈妈抿嘴笑，爸爸进门，抖落身上的雪与水。
现在的雪存不住，明天太阳出来，就化了，早上天晴，雪水会结薄薄的冰。
地里的庄稼都收完了，没有牛羊的人家，一个冬天都没事做，之前有试验种大棚的，因为雪太大，压塌了。还是入乡随俗的养起牛羊。
放学的冉冉跑到李政办公室，学校里有几栋老教室，门口的砖铺路有些窄，旁边的土地上，一半是雪一半是水，小学生们在雪水里蹦跳欢呼着，半腿都湿透了，踩过的雪化成水。
李政看着女儿半腿湿淋淋的裤子，拉过来屁股上拍两把：
“有路不走，跳水里，昨天你李老师布置的作业怎么没做？”
“不想写，都不用动脑子的题，做过好多遍了。”
“你还有理了？”
李政训道：
“你都不做作业，老师咋管别人，妈妈还咋管其他学生，把你调皮的劲头用到学习上，行不行？”
冉冉仰着脸，哼着：
“我在我们班已经是学习好的了，我姑姑姑父都是城市的，我要跟她们去。”
李政收起批改的作业，拉着她说：
“走，回家去，给你爸说，看把你能的，自己爹妈都不要了，白眼狼。”
李政开了车，一路走一路教训着女儿，冉冉听一路犟一路。
回到家，李政叫冉冉换裤子，王安果刚洗好，看李政一脸怒气，问道：
“咋啦，冉冉又气你妈？”
冉冉视死如归的架势，李政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王安果还没听到回答，就见李政拿起桌上的一本书，照着冉冉屁股上就打。
冉冉倔强的站着，就是不听，王安果忙劝走她：
“老婆累了，你歇歇，我来。”
李政气笑起来：
“问问你闺女，作业不写，还想找她几个姑去呢，能耐了，嫌弃我们了，啊？”
王安果嘿嘿笑道：
“这个犟样子，像谁呀，先不说对错，快去把湿裤子换掉，奶奶做好饭了，吃了饭，下午还上学呢。”
李政不理她，先出门走了，妈妈盛好菜，李政端出来，摆好碗筷，王安果随后带着撅着嘴的冉冉进门。
王爸爸看孙女一脸不高兴，说：
“谁欺负我的孙女儿了？”
王安果笑道：
“她妈还揍她呢，就这还犟着。”
冉冉看爷爷，想着爷爷会说妈妈呢，却看爷爷笑道：
“那，你妈的话都不听，这顿打不是自己挣来的吗。”
李政说：
“她哪顿打，都是她自己挣来的。”
王安果笑着戳戳女儿胳膊：
“知道牛是咋死的吗？”
冉冉瞪大眼看她爸，想着，挨打和牛的死有啥关系，王安果嘿嘿笑，说：
“犟死的呗，你跟你妈犟，不是找揍吗，要用脑子。”
奶奶抿嘴笑：
“吃饭吧，好好跟她说，听话着呢。”
晚上，李政却跟王安果商量着：
“现在学校合并了，为照顾少数民族学生，我们这教学进度慢的很，好多有条件的，把娃娃都送外边去上学了。”
“这一阵她都不好好学，在这里她肯定是最好的，要是到外边去，不定就是拖后腿的。”
“你想把她送哪去上学，市里三姐那里？”
“三姐那不行，豪豪都不好好学，她又管不了，我想着到大姐或者四姐那里，大姐她们两个都是老师，管的好，四姐那里在京都，能见到大世面。”
“那就问问你闺女呗，她要真去了，就只有放假才能回来，看她能受得了吧？”
李政一脸纠结的说：
“到时候估计不是她能不能受得了，可能就是我们想她，那个白眼狼，根本就是嫌贫爱富，想往城市跑呢。”
说着又气愤的叹气：
“咋办，总不能，一个丫头到时候跟着你种地吧。”
俩人商量好了，就想着跟爸爸妈妈和姐姐们，都商量一下。
爷爷奶奶当然不舍得唯一的孙女出远门。爷爷说：
“这么小呢，去外面上学，再是亲姑，还是在自己父母跟前自在。”
王安果说：
“现在都是应试教育，到时候考不出去，你不着急？我想了，就到大姐那里吧，户口还是在疆内，不用来回转学籍。”
爷爷不舍的说：
“你们想好了，等这个学期上完，还有两个多月时间，先跟你大姐通个气，找个好学校，就是可怜我孙女儿了。”
奶奶笑道：
“她现在还不知道咋回事呢，等分开了，过不久就该想家了，就是有点太小了。”
冉冉听说能去大姑家上学，高兴的合不拢嘴，李政说：
“这学期末，必须考出成绩来，要不去你大姑那里，给她们丢人，就别去了。”
“知道，知道。”
王安果和李政看女儿神经大条，欢欢喜喜的样子，完全不懂父母的牵挂，也是只有摇头。
打工潮，在南方一时涌入大量民工，农村越来越多只剩老人。
和留守儿童不同的是，王安果和李政把女儿送出去，她们成了留守父母。
李政有工作只能假期出去，王安果有地要种，有牛羊要喂，还有父母年纪越来越老了。
树林里好多树该换茬了，没有时间去管，生活总有不能完全如意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