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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走出来，看到她露出笑来，说：
“没和她们出去走走？现在路边有人行道，前面还有人跳舞，热闹呢。”
妈妈往院墙外看去，似乎能听到远处传来的音乐声。
“不出去？”
她又往大门走去，站在门口左右看看，路上没什么人，一辆车过去，有一点尾气旋起的灰尘味。
“不想去。”
王小满说着，站起来走到大门口，头晕晕的，像要飞起来了，巧巧从冉冉家里跑到院子里，大声叫着：
“妈妈，等等我……”
王小满回头，眩晕更强烈了，她勉强站稳，看到巧巧向她跑来。
“慢点，我不出去，就在门口。”
冉冉也跑出来，三人跟着，站在大门口，四处张望，王小满不想妈妈担心，说：
“她们几个到马路上不好看着，还是在院子里走走就行了，空气还好。”
她望向天空，霞光隐去，渐渐暗淡的天空有一些凉意，山谷里早晚就是这样，就算在最热的夏天里，夜晚也会有凉风习习。
此时还是初夏，夜色稍起，凉意就起来了。
“我回去拿件衣服，院子里也有点凉了。”
“嗯，你小时候身体多好，还是要注意点儿，开过刀，就跑气了，肯定没劲，怕冷。”
王小满笑笑，想起小时候，每天都跑的满头大汗，回到家里，舀一瓢凉水就喝，从没想过冷热。
每走一步都像飞起来了，穿一件外衣，再回到院子里，看三个小孩荡秋千，玩沙子，直到王安果和李政散步回来，天空一个两个星，满天星。
又在院子里坐一会儿，巧巧和壮壮又不知道累的迈着小短腿，跑来跑去。西北最西的地方，太阳也最后离开，天完全黑下来已经快十一点了。
王小满记得小时候，没有灯火辉煌的夜生活，十点多就睡觉了。从上高中，上晚自习开始，晚上要学习，很晚才睡觉，后来去了都市，丰富多彩的夜生活，睡的更晚了。
李政也坐在一个木墩上说：
“四姐，你回来给李秀玉她们说了吗，前几天她问我你啥时候回来呢……”
李政现在和李秀玉是同事，刘琴英还是在小队上当老师，她家里有农机和承包的几百亩地。
“我们前面电话里说过，可能要回来，明天再给她打电话吧，我不想出去，你们星期天不上课，我再叫她来。”
“她们家老公前一阵子出了次车祸，她给你说了吗？”
“好像是提了一下，我那时候在医院，也没注意，是怎么了？”
“好像是碰了个人，对方不依不饶，可能要赔钱。”
“人没事就好，以后开车就注意了。”
“他老公是没事，车被扣掉了，估计得花不少钱。”
“等她来了，再问她吧，她不想说就不问了。”
爸爸关了电视，到院子里看她们都在说话，他看看远处树林的黑影，从口袋里掏根烟，点着火吸一口，就站在门口说：
“晚了吧，还不回去睡觉吗，这几个小家伙也不瞌睡啊……”
妈妈说：
“就准备回去睡觉了。”
乡村的夜太过宁静，听不到车水马龙震动大地的声音，没有嘈杂的音乐声叫卖声，广告声，也没有灯光耀眼，星空下近处有蟋蟀瞿瞿，草场深处芦苇荡里的蛙叫，还有树上小鸟的呢喃。
两个孩子睡着了，更加安静下来的夜里，王小满喜欢不开灯，看远处隐约的山影，寻回最初的自己，画出心中的世界。
这一天，每走动一下，都浑身发麻，头晕，很像要飞起来了，感觉并不难受，但是还没到站不起来的地步。
每次都强迫自己吃饭，以前哪有吃饭还要想怎么吃的，真是的，生场病，很多东西都变了。
一天里，萧震闲着的时候会打来电话，就是有几个时间，王小满总能感觉到，问道：
“你该睡觉了？今天忙不忙？”
“还是那样，不算太忙。”
或者是王小满问：
“你这会不忙了？这时间打电话……”
萧震总会嘿嘿笑着说：
“我在上厕所，没事就想给你们打个电话，……你感觉怎么样，都还好吧？”
说一大堆的话，然后说：
“我好了，准备出去了，想念你们了，照顾好自己啊。”
有时候，王小满会把电话拿给巧巧和壮壮听，和她们的爸爸多说说话，两个小家伙总会充满兴奋的叫喊着：
“老爸，老爸，今天我们捡到蘑菇了……”
“壮壮还捡到好多鸡蛋，快有一房子了。”
萧震总是很夸张的笑：
“我的儿子，那是当然，真不错，有没有保护好姐姐和妈妈呀……”
“老爸，我们的葫芦娃兄弟出来没有？”
“还没有，他们都在葫芦里长本事呢，等巧巧和弟弟回来的时候就该出来了。”
日子在每天的快乐与恋恋不舍中，流水似的过去。
太阳驱走了夜晚的黑暗，看到两个小家伙自己爬起来，王小满躺着没动，想起夜里的梦，不是小时候能飞起来的梦，虽然现在每走一步都像要飘向天空。
她努力的往山顶上爬，山很陡，她艰难的用尽全力，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满天繁星渐渐暗淡，山顶上一轮太阳升起来，那么耀眼。
她想，这是要成仙了吧，起来就有些疲累，是妈妈说的，开刀后伤了元气，现在是元气不足，但是，生命这种东西，既然接受了，希望能好好的活下去。
李秀玉约了刘琴英一起过来了，三人见面，竟不约而同的拥抱着，为这茫茫人海里的奇迹，为劫后余生的唏嘘，为生命无常的感慨。
李秀玉笑道：
“我好想你啊，你说你生病了？头发咋剪了……”
王小满看着这个一直都快乐的小伙伴，还是没有多大变化。
“是，生了一个奇怪的病，想变异了，不是化疗吗，头发掉的厉害就剪短了，你看不到头皮都露出来了吗。”
李秀玉和刘琴英真的扒拉着她的头发，说：
“真的诶，哎呀呀，你现在好了没有，我看你现在好了吧？”
“医生说还有两次化疗呢，化疗太难受了，我都不想治了。”
李秀玉认真看看她，眨眨眼说：
“你想好了，我也听说化疗可难受了，你有没有试试中药？我老公的叔叔，那年是个啥病，医院说都没法治了，就是吃中药，现在都能干活呢。”
刘琴英也说道：
“就是，试试中药，我妈调理身体也是吃中药，喝起来虽然苦，副作用小。”
“我想想吧，真的是化疗都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