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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就在这时，一个护工走了过来，看见这群老顽童居然在聚众赌博，不由眉头紧皱。
“唉？谁让你们打麻将的？麻将谁的呀？”
一群老年人顿时不吭声了。
护工语气不善：“说过多少次！院里不准赌钱！我要没收了！”
“别别别！”老步急得手只摆，“就打一回！”
“一回也不行，我看又是你偷偷藏的麻将吧？”护工盯着老步。
老步一时语噎。
旁边的李威眉头微皱，站出来，笑着说：“是我的麻将！我带来的，我不知道这里不准打麻将，抱歉抱歉！”
护工见李威是志愿者，也不好多说什么：“下次不准！给院长看见，我要挨骂的！”
“对不起对不起！”李威嬉皮笑脸，“下不为例！”
护工不再多说什么，对老步说：“步爷爷，你儿子来了，正找你呢，你赶紧去看看吧！”
听了这话，老步心情瞬间变差：“他来干嘛？！早不来、晚不来，挑这时候来！让他等着吧，等不了让他走！”
说完，老步头也不抬，又搓了手上的牌，接着狠狠一掼：“自摸九筒！清一色！哈哈哈哈！”
一下子场面炸锅了！
“这都给你胡到啦？不得了啊！”
“没诈胡吧？我看看……还真是清一色！”
老步激动得手舞足蹈，急不可耐地洗牌：“哈哈哈哈，再来再来！”
旁边的老奶奶酸一句：“你赶紧去找你儿子吧，给别人让个座位！”
“我不去！我手气正好呢！”
旁边的护工看不下去，把牌一按，扶住老步的胳膊：“回来再打，不然你儿子要投诉我们的，说我们放纵你赌钱。”
“放屁！老子打个牌，他管得着？刚比样子！”老步一脸不乐意，“我不去，回来就没我位置喽！”
……
两人争执半天，最终老步还是被护工强行架起，骂骂咧咧回了房间。
他一走，旁边的老奶奶长出一口气：“走得好，刚才清一色不算，我们重新开一把！”
这么明目张胆的赖皮行为，居然得到其他人一致认可！
李威和薛灵悦互相对视一眼，彼此哑然失笑。
老年人有时候跟小孩子非常像，又固执又爱使性子，有一种返璞归真的幼稚和可爱。
没过一会，老步居然自己拄着拐棍，慢慢走了回来。
不过这回，他身后跟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正不停地唠唠叨叨。
“滚回去！老子一分钱不会给你！”老步忍无可忍，声嘶力竭大吼，“又来骗老子钱！”
中年人被老步当这么多人怒斥，脸上挂不住，恼羞成怒朝老步吼：“你老糊涂啦！你留着那两套房子有什么用？！带进棺材啊！”
老步气得浑身发抖，抄起拐杖就打。
可他毕竟年纪太大，反手被中年人一把抽掉拐杖。
眼看他一激动就要跌倒，李威眼疾手快，冲过来稳稳扶住。
老年人跌一跤很容易卧床不起，甚至一命呜呼。
“爸，你咋样？”中年人也老步气喘吁吁的模样吓了一大跳，推开李威，扶住老步。
可老步缓过劲后，一吐沫吐在他脸上：“你不就我盼我死，你还扶我干嘛？赶紧滚！！”
中年人气得暴跳如雷：“我好好跟你讲话，你怎么就是不听？！脑子不好使，那听我的！我还能害你啊！”
“我……我……我不想看见你！马上滚！我死都要你收尸！”老步也是真急眼了，拼命喘气，想骂中年人，可迟迟说不出来。
“唉，这位伯伯，你要不下回再来……”李威扶着老步慢慢坐下，好言好语劝道。
可中年人却一脸没好气打断：“你谁啊？毛没长齐，管你屁事？一边去！”
李威听了，眉头紧皱，很想给这个大孝子一巴掌。
可想了想觉得自己好像确实没必要管这种闲事，于是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然而，接下来，中年人死活不走，软磨硬泡非要老步签什么合同！
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一群人围着劝了半天，却被中年人喝退。
最后，万般无奈之下，老步含泪签了字、按了手印，中年人才满意地离开。
老步完全没了刚才的开心模样，缩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李威替他点上一根烟。
老步抬头望了一眼李威，惨然一笑：“亲儿子还不如你们陌生人！唉……”
薛灵悦端过来一杯水，小心翼翼地问：“爷爷，他让你签什么字？”
“唉……让我抵押房子贷款给他，他要拿去投资什么产品，说什么利息高！一个月二分利！”老步叹口气。
“一个月二分利？！什么产品这么暴利？”李威忍不住脱口而出。
老步摇摇头，脸上一阵凄凉：“他是没脑子的东西，我活了八十年，没见过这么高利息！放高利贷都没这么高！
算喽算喽，算他狠，我就想过几年清净日子，他爱咋折腾咋折腾！”
薛灵悦见李威脸上阴云密布，不由一阵担忧：“威，怎么啦？”
李威想了想，对老步说：“步爷爷，这种事你怎么能答应呢？这么高的利息明显十有八九是诈骗！现在圈钱跑路的不要太多，你把你两套房子都拿去抵押，你以后养老费怎么办？”
老步深深叹口气：“我们都老喽……钱给子女吧，怕他们乱花，给外头的吧，又怕被骗……小伙子啊，你往后有钱、没钱，都要存两个钱自己留着养老，不然老了可怜哦！”
说完，他失魂落魄站起来，慢慢回了小亭子，坐在旁边安安静静看麻将。
奇怪的是，这里的老人似乎对他的遭遇见怪不怪，好像每个人都遇到过这种情况。
连薛灵悦都觉得很不正常：“威，他好像知道那个伯伯会被骗唉，为什么不好好劝劝那个伯伯呢？”
这话问得很傻！
可李威知道薛灵悦只是说不清楚她心中所想。
牵起薛灵悦的手，他忽然满脸郑重其事：
“小悦，有些事不是我们能管得了的，我明白，你希望大家都好，希望这个世界都好！
但是吧，人性复杂……
哪怕他选择被骗，也是他的自由！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不管别人选择当韭菜也好、选择当牛马也好、选择当奴才也好，都是他们的自由！
你记住，我们不要多管闲事，不要承担什么社会责任。
你说真话、做好事，没人感激你的。
人家只会觉得你太高尚、太善良，显得他们很蠢很坏，反而恨你、讨厌你，觉得你在装。
总之呢，你记得放下助人情节、尊重个体命运。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就是千万别说真话，别人怎么对你，你就怎么对别人！
懂了吗？小悦？以后不要对谁都那么善良。
这个世界配不上你的善良，小悦，我以前对你说过，请你自私一点，我现在再对你讲一遍，请你自私一点！
不然……别的不说，你以后会被小琪欺负死的……”
这是薛灵悦第二次听到李威说这种话！
上次听到，还是在两人订婚前，那时候她咋一听，瞬间三观震碎！
现在再次听到，依然觉得心里极度不舒服！
李威说的话颠覆了她十几年来道德教育养成的认知！
以至于她忍不住反驳：“威……你有你的道理……可如果每个人都像你这么想，都只管自己，不考虑别人的感受，不承担社会责任，那以后社会岂不是变得很可怕吗？”
李威冷哼一声：“社会一直很可怕！一直人吃人、人踩人！
只不过物质生活好了一点，给我们一种虚幻的盛世美好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