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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走到太阳下面，点上一根烟，晒了很久，李威才觉得好受点。
旁边陈江雪慢慢靠进，微微一笑：“难受呀？”
“嗯……就挺烦躁的……”李威眉头紧皱。
陈江雪摸了摸李威的头，说：“人生而自由却无往不在枷锁之中。这个世界的枷锁太多，我们只能在自己的领域里，做好自己……别想那么多。”
李威也摸了摸陈江雪的头，温柔一笑，说：“嘿嘿，其实我能看得开，虽然你用这种话安慰我，但你比我看不开……”
听了这话，陈江雪嗤笑两声：“是！唉……我要是看得开，没心没肺一点，应该会很开心，肯定懒得搭理你！”
“有时候相似的人总会走到一块，”李威摇摇头，轻笑：“你打算怎么办？你们银行现在要收回管理权吗？”
陈江雪双手抱臂，想了想：
“这不是我们一家银行……你呢？我现在就可以替你把手续全办掉，然后用你的别墅抵押，借钱给你立即买下这个厂……
你舍得吗？你办下手续，我可以替你跟其它两家银行周旋，暂时不起诉任厂长。”
“我不是已经算是买下这个厂了吗？！”李威手一挥，捏紧拳头，“我不是在乎2个亿，反正我有本事再挣回来！
大不了当帮你刷业绩。你爱怎么操作怎么操作吧！你不说，其它两家银行也不知道老任做了假账！
但是，老子他妈的！很不爽唐孝正那个王八蛋卷款跑路！老子要替工人爷爷出这口气！”
听了这话，陈江雪又诧异又有点不敢置信：“就为出口气，你真舍得花2亿买这个？哟……我还是小看你喽，本来就打算让你追回至少一个亿……”
“人生在世，想要过得快活，就他妈得及时出气！”李威说着，拉起陈江雪，气势十足，“迟到的正义不算正义！老子对待这种事就一个原则：‘生死看淡，不服就干！’
走！回去，我还要有问题要问厂长！”
阳光中陈江雪笑脸如花，任凭李威拽着她。
回到办公室门口，姚军抬头，指着电话，态度很积极，汇报说：
“陈董，老包那边帮我查过了，钱在任厂长老伴的账户！我们……”
陈江雪没说话，看向李威。
李威想了想说：“能查到记录吗？他给工人发了多少？”
姚军立即举起电话要求那头的包健斌查。
很快，那边给了回复。
“老包说，汇过二次，差不多两百多万，相当于两个月工资，他老伴的账户最近陆陆续续进来80多万，我们要不要冻结？”
姚军看向李威，他现在发现这个小年轻跟陈董关系不一般！而且说话分量有时候比陈董还大！
李威点点头，松了口气，说：“暂时别管。”
说完，他进了任厂长办公室，坐了下来。
老任耷拉着眼皮，瞄了李威一眼，就当没看见。
李威稍稍组织下语言说：“你继续安排生产，我替银行做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听了这话，老任终于有了反应，老脸有了一丝动容。
“你这小伙子……口气挺大，”老任转过身，说，“你想我做什么？”
李威双手放在桌上，说：“想必你看出来，我就是来调查的！你要配合我！”
任厂长眉头紧皱：“该说的我都已经说过……我就搞了这么多钱……”
“我不是说你的事！我是问唐孝正的事！”
“哎哟！那个我也早跟你们坦白喽！经侦滴、银行滴……问过多少遍喽……我不会故意瞒你们！”任厂长一脸不耐烦。
李威抽出两支烟，甩了一支过去，手虚按：“我晓得你不会说谎，但是呢，我在厂里打听到一个情报！你知不知道，唐孝正和李久勋很早就认识？”
“啊？”任厂长没反应过来，“姓唐的买厂么，当然认识李久勋喽！”
“我是说！唐孝正买下这个厂的钱，是李久勋借给他的……这个信息……”
“什么？！”任厂长瞪大老眼，嘴巴半张，“不可能吧？！”
“我不太确定，所以我才问你知不知道……”
“哎哟，干比样子滴，”任厂长还是不敢相信，半天才喃喃地问，“姓李第故意把这个厂卖给姓唐滴……王八羔子，他跟姓唐的是一伙滴！”
“你真不知道？”李威盯着任厂长。
“不知道，我不知道……”任厂长眯起眼，想起了陈年旧事，忽然恍然大悟，“难怪喽……”
“什么？”
“难怪李久勋个王八羔子那段时间，总是抽资金，死活不肯进货！总跟我说没钱……原来是把钱借给姓唐的……”
李威打断任厂长的沉思，问：“我听人说你很早到这个厂来，你还有股份，你也是股东，财务上的事应该你也有权利知道，你怎么……”
任厂长摆摆手，解释说：
“我不爱管财务的事，也不爱计较。
我是03年来的，当时我在浦东的另一个厂当组长，也是搞出口的。
那个厂被另外两个老板买下来，其中一个老板就把我推荐到李久勋的厂里，说他们是合伙的。
他们这些人不是实打实想搞这个厂，都是玩什么贸易滴，把厂卖来买去……
那时候就拖欠工资，我吧，看那么多工人实在可怜，那时候好多人都睡在桥洞、公园，要不就是乡下仓库。
我就开始认认真真管生产、安排工人生活，反正李久勋又不怎么管，我懂得多，大家都服我，渐渐质量、产量上去，订单就多了起来……
然后吧，李久勋一看这边挺赚钱，才开始陆续投一点，他跟我商量，把产量、产值搞到五千万以上，就给我1%的股份。
我其实也不在乎那点股份，我吧，这大半辈子兜兜转转，都在各个厂里干活，挺喜欢把什么都管得好好的，看得心里舒服。
唉，后来产值是做上去了，李久勋说他要卖厂，我想卖就卖吧，反正厂里效益这么好，哪个老板看了肯定都满意，肯定会好好经营。
哪想到……他个憨比找来个姓唐滴……唉……后来，姓唐的，就挑这个毛病挑那个毛病，又说要扩大规模，我一个人管不过来，又说我老了精力不够……无非就是赶我走。
老子他妈的，一气之下就没干了，我那点股份那时候也转给姓齐的，我拿了差不多40多万吧，正好给我孙子买个房，我也够好好养老，就干脆退休。
结果么……唉……”
听了老任回顾历程，李威大致明白，李久勋本身是个炒厂的小团伙，就跟炒房团一样。而且他们大概专门搞外贸圈的厂，就是低价卖，高价忽悠韭菜接盘。
其实跟老邰那种专做十几股的机构差不多。
这样解释一切就合理起来！
只有这种人才会想着利用进出口贸易搞洗钱、骗贷。
“哦……对了，我听厂里的老员工说，蒋老头来得很早，你替我问问他，问他在这个厂当初建立时，有没有见过唐孝正。”
任厂长听了也反应过来：“对！老蒋来得最早！他如果见过姓唐的，说明李久勋和唐孝正很早就认识！”
说着，老任绕过办公桌，手一指，带着李威和陈江雪往食堂走。
食堂现在已经开始忙碌，找到蒋老头子时，他像放久了的橘子一样，皱巴巴缩在地上，剥洋葱。
“老蒋？”
“%&*&#@#？”蒋老头子吐出一段乱码。
李威连是哪个地方的方言都听不出来。
神奇的是，任厂长居然用普通话跟他对答如流！
问了几句后，任厂长脸色剧变。
“怎么了，厂长？老蒋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