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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的客厅中，狗与魔法少女与人围绕着茶几，组成三方会谈的形状。
空气里酝酿着沉重的氛围，像是冬日毛衣上的静电般跳动，源头来自正狐疑地扫视另外两者的少女。
黎诩率先试图打破沉默：“你怎么会突然过来？”
岑雪颤抖了一下，捧起面前的水杯，一口气喝干。
“有些事想要商量……”她反复撩拨着垂至胸前的一绺发丝。
“什么事？”
“先等一下！我也有问题要问。”
她深呼吸，然后略带责难意味地望向夏曦楠。
后者平静地并拢双膝，承受着她的目光，自顾自地点头。
“我还奇怪怎么会有模仿人类上学的怪异，原来和本地的专家是相识的关系。”
“怪异……专家……你知道这些，但是却始终瞒着我么？”
“这个——岑雪不是也没主动和我坦白身份？”
夏曦楠奇怪地看着她，“各自有隐私是很寻常的事啊。”
对于身为魔法少女的她来说，保守并尊重秘密是再正常不过的行为。
其实早该想到的。
黎诩遇见她那天恰好是岑雪来大学的日子，两人很可能是约好同行，到目的地后再分开的；
魔法少女杀手据说最近才来到淞水，而岑雪的新朋友恰好是一位转校生；
她们说好去水族馆那天的前夜，黎诩在小巷里遭遇夏曦楠，意识到自己难以抑制杀人冲动的她将孽魔分株的碎片交给大王具足虫，然后未去赴约。
甚至考虑到夏曦楠能辨认出岑雪身上非人的要素，说不定会和她做朋友的原因也有一部分是不用担心失控时伤害到对方。
数秒的沉默后。
“……包括，今天的事吗？”岑雪轻声说。
“今天？是指和学长暂时一起行动的事？话说回来，我刚看见你还吓了一跳，差点以为是来找我的——”
“不是！我，根本不知道这回事……”
她视线游移，似乎正不安定地寻找可供停靠的落点。
焦躁的情绪犹如淤积在堤坝后的潮水，每次扩张一点裂缝，就会有细流涓涓涌出。
最终，她注意到对方身上穿着的衣服。
“那个，我好像在黎草的房间里看到过。”
这句话是对黎诩说的。
“嗯——因为原本的衣物没法穿，所以暂借给她了。”
岑雪睁大双眼：“你……一起过夜了？和我认识的女孩子？”
“不对！只是和你当时的情况差不多，让人借宿而已！”
“和我……差不多……”
她重复了一遍这句话。
这时，夏曦楠稍微不耐地打断两人的交谈，做出总结。
“嗯，就是这样。我们正在处理有点危险的事。我不想将岑雪卷入进来，所以一直没有和你坦白，非常对不起。”
“这根本不重要！”
反正她也没说自己遭遇祸斗的事，所以岑雪并不在意。
“那你为什么要生气？”夏曦楠虽然没有深度参与，但作为魔法少女协会的一员，她也算见识过死去的前辈们纠葛的人际关系。
可是即使凭借旁观来的经验，也完全不懂对方闹别扭的点。
“……我才要问为什么。”岑雪低声说道。
“咦？”
夏曦楠发出疑问的声音，黎诩忽然产生不妙的预感。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呢？不是说生病需要在家静养？明天也可能不来学校吗？我明明担心得不得了，因为自己也有过类似的情况，所以都想来找人商量……你们两个难道早就认识？自我介绍时说刚转学到淞水，所以有点担心落单，很感谢我能当你的朋友，难不成也是骗人的？莫非是黎诩拜托她来接近我的吗？这算什么？雇佣朋友？我需要转交朋友费给你吗？”
堤坝的裂缝越来越扩张，终于迎来彻底坍塌的一刻。
洪水决口。
“完全想不明白啊！因为我的脑袋很笨，去思考也只会头疼……其实黎诩最近在当医生帮人看病么？连这种不可能的荒唐想法都冒出来了。肯定不是吧。那就是你们串通好要玩弄我？应该也不会。但是依然忍不住去想最坏的可能……我讨厌这种只有自己被排除在外的氛围、讨厌两个朋友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已经发展成可以到家里过夜的关系……我！本来是想再过两天为你们互相介绍的啊！计划都要被打乱了！对不起，太过激动才会一不留神喊出来，对不起……我希望自己能变成联系亲友的桥梁之类的存在……你们不是那么想的吗？会觉得我很烦人对不对？就算这样也不要突然离开……不要遭遇车祸……再欺骗我几次也没关系……不，刚刚那话也是骗人的，果然还是会很难过！我不想被骗！我希望你们能告诉我原因！说出来嘛！我明明都说也要成为专家了！所以就算有危险也不在乎！求求……你们……呜……”
宛如轰炸机俯冲投弹般的语言暴力，无情地倾泻而出。
她说着说着语速越来越快，兽耳情不自禁地弹出，接着眼泪开始滚落到空着的水杯里，后面的词句也完全模糊成气声，根本听不出想要表达的意思。
真麻烦啊。
虽然这样的想法一闪而逝，但是会说出来的人也太过分了，不管是当面还是在电话里。
大概是以前的心灵创伤再度发作，颇具粘人属性的少女在沙发上抱紧双膝，汪汪呜呜哭作一团。
所以她真正生气的地方并不是朋友隐瞒魔法少女的身份，而是他们两个不知不觉中凑到一块开始行动，却没人和自己说一声。
对夏曦楠来说，是没必要再把她卷入自己的事情中来；而黎诩也确实没把她曾经说过的想要当专家的话当一回事，自然不会联系岑雪。
于是，他斟酌词句，打算开口安慰——
“……好麻烦啊。”
同样不知所措的夏曦楠，像是叹息一般说道。
出现了！超级过分的人出现了！
她甚至还抛来征求同意的眼神，不对，他只有一刹那的同感而已！
黎诩在如同化作石雕，身体彻底僵硬住的少女面前挥了挥手。
“……她死掉了。”
“诶？真的假的？！”
当然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