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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燕睁开了充满血丝的双眼，她的眼睛可见的很暗淡，像是休息不足。
但她知道自己的情况，睡不够是常事，一开始很不习惯，但日子久了，也习惯了。
不知道是不是麻木，还是厌倦了，刘燕心里觉得在房间里躺着的人真是碍事，滋生这种想法的时候，刘燕连忙晃了晃脑袋。
燕子啊燕子。
你可不能瞎想。
你要是这样想，这不是白眼狼吗？
她可是你的亲娘啊！
刘燕赶忙去洗手间刷牙洗脸，动作非常的迅速，她没有时间在这种小事上费功夫。
刘燕推开了另一个房间的门，迎面而来的是一种粪便的臭味，十分的冲。
但刘燕习惯了，一开始闻到的时候，刘燕干呕不止，只能忍着恶心走进房间里。
现在的话，刘燕轻车熟路地拉开窗帘，打开窗透透气。
然后又去洗手间打了一盆热水过来，才到了老人的床边。
她的亲娘，六十多岁了，在刘燕的印象中，亲娘的那头黑色秀发可是她最喜欢的，现如今变得干枯、发白，头发也逐渐稀疏了些。
老人的双眼浑浊，好像焦距都无法集中，她见到刘燕来了以后，有些害怕。
“你是谁？我的小燕子呢？你不要靠近我！”
老人害怕地想要朝被窝里躲，但她早就下半身瘫痪了，下半身完全不听她的使唤。
见到老人这模样，刘燕脸上露出了笑容，非常温柔的说话。
“阿姨，我是你的邻居，小燕子在我家里玩呢，你不用担心。”
说这话的时候，刘燕心中满是苦涩，即便她早就经历了不知道多少回，可每当自己的亲娘不认得自己的时候，总让人觉得落寞难耐。
“邻居啊，你是阿红的女儿吧，我家小燕子在你家乖不乖啊，我好想她，快点让她回来吧。”
一说到小燕子，老人脸上总是感到幸福。
刘燕熟练地将老人身上的被子拿开，撕开了老人身上的纸尿裤后，先是拿纸擦掉了痕迹，又拿浸过温水的毛巾，仔细地擦拭着身体，直到干干净净以后，她才松了口气。
刘燕笑着道：“妈，我去做饭，你先喝点水。”
当刘燕下意识说出“妈”这个字以后，就后悔了。
因为老人听到这话以后，仿佛受了刺激，一脸的惊恐。
“你是谁？你不是我女儿，我女儿是小燕子！小燕子小燕子！你在哪？”
听到老人这话，刘燕的眼泪忍不住地流了出来，黄豆大小，啪嗒啪嗒地往地上掉。
本来还很惊恐的老人见到刘燕哭了，顿时安静下来，有些慌张无措，嘴里念叨着：“你不要哭了，哭不好，哭不好，我家小燕子就喜欢哭，她每次哭我都会给她糖吃，她就不哭了，你别哭了，我给你糖吃……”
刘燕用手背抹去了泪水，半哭半笑着说：“好，我不哭了，不哭了，妈你先躺一会，我去做饭去。”
刘燕心有些酸，但也想起了以前的事情。
在她小时候，她是有名的爱哭鬼。
她的亲娘，每次见她哭就很慌张像现在这样，所以每次为了哄她，就给她一颗糖。
但妈啊，您不知道。
我后面是装哭，是为了糖吃啊……
“好好……”老人心想，虽然你不是我女儿，但是你哭的话，我就不和你计较了。
哼，我家小燕子知道我这样一定会很高兴的。
刘燕走出房门，回头看了一眼老人，就小力关上了门。
她的亲娘，只记得她小时候的事情了，在她长大以后，结婚生子以后的记忆全都不在了。
而且老人还经常跑出家门，想要去刘燕以前读幼儿园时的幼儿园找她，有一次甚至偷偷闯进去，差点让保安用防爆叉叉着身体。
老人痴呆，最怕跑出去，人不见了。
老人下半身没瘫痪之前，刘燕常常一不注意，老人就跑出去了。
刘燕一家人被折腾到精疲力尽。
直到有一次，老人被车撞了以后，下半身再也动不了，刘燕这才松了口她自认为罪恶的气。
刘燕做好了早饭以后，端着一碗粥进来。
老人看到她便慌道：“你是谁？我的小燕子呢？我要的我的小燕子！”
刘燕挤出一丝笑容：“阿姨，小燕子喝完粥去玩了，你先把粥喝完，然后我们一起去找小燕子好吗？”
谁能体会自己的亲娘，却不能亲口叫她一声妈的苦楚呢。
老人想了想点头，单纯笑道：“好，我先喝粥，再去找我的小燕子嘿嘿。”
“好，等会我就陪你去找小燕子。”
刘燕哄着老人把粥喝完了，便把老人抱起来。
抱的时候，刘燕忽然发现，老人的身体又轻了，轻到她一个没什么力气的人都能抱起来放到轮椅上。
刘燕推着老人出了房间，坐着电梯下了楼。
一路上还遇到了不少认识的邻居。
“刘燕，推你妈去遛弯呐？哎呦，你真是孝顺。”
刘燕听的最多的就是孝顺二字，让人觉得不耐烦，但刘燕依然面带笑容，好声回着她们的话。
“燕子，听说最近有新药要出，你多多关注，我想给我爸试试。”这是小区里，家里同样也有痴呆老人的人。
刘燕听到这话，来了精神，“真的吗？什么时候出？”
“我也不清楚，反正就这几天的事情了，到时候出了我想给我爸用，现在这个情况，不试新药，也没有什么见效了。”
这人叹了口气，说到后面眼眶都红了，“你知道吗，我爸现在连我们全家人都忘了，只记得自己太穷了，所以一闹起来，我们给他钱就安静下来了。”
“唉，也是为难你了。”
“燕子，你妈妈怎么样了？”这人揉揉眼睛说道。
“老样子，还是只记得我小时候。”刘燕说道，“不说了，我买菜去，不然中午的饭菜来不及了。”
“我们一块去吧。”
“好。”
推着老人买完菜以后，刘燕是精疲力尽，因为路上老人喊着要找小燕子，刘燕哪里去给她找什么小燕子啊，是哄着也没有用，闹了一路。
刘燕忽然想起来，自己小时候似乎也是这样，一闹起来，逼的老人总是顺从她。
但现在呢，自己怎么去给老人找小燕子啊？
刘燕把老人放到床上，让她坐着的时候，老人忽然开口：“燕子啊，没想到我老了还要拖累你。”
刘燕听到这话，难以置信地看着老人，震惊道：“妈，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