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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了托尔托拉的还价,鲍里斯男爵等人全都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这份还价条约里,割地的条款并没有修改!
他们仍旧能不费吹灰之力的吞并六大庄园!
至于宝库上缴减半,这本来就是可以接受的弹性条约。
只有月亮之泉庄园领主康拉德的脸上却满是苦涩。
脏活累活他干了,粮食他也出了,本想借着这场战争彻底干掉罗维,然后自己好有机会当上金盏花领主,没想到,别说当金盏花领主了,他连口屎都吃不上。
康拉德不由得偷偷望向米兰登,期待米兰登能拒绝托尔托拉的还价。
而米兰登靠着椅背,脸上看不出喜怒。
在米兰登的心里,也是对这个和谈的成果有些难以置信。
他没想到,托尔托拉能这么软怂,更没想到,他想要的核心要求,托尔托拉竟然这么爽快的就同意了。
这种局面,对米兰登来说非常有利。
米兰登本来就担心粮食供应问题,如果罗维一直以蜗牛的速度来前线,那不等开战,他的大军就会被拖崩溃了。
所以,现在这种和谈局面,真的是好之又好。
Tit......
米兰登没有立刻做出决定。
“IQ...“
米兰登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
“托尔托拉税务官果然心系和平。只是,这件事事关重大,绝非儿戏,我可得好好考虑清楚。”
托尔托拉连忙说:“当然,当然。”
米兰登脸上重新挂起那副虚伪的笑容:“不管这场和谈能不能成功,两位使者既然来了,那我就该好好款待。桌上的酒菜,两位请随意享用吧??至于和谈的具体条款,等我想清楚之后,我们明天再议!”
?托尔托拉点头哈腰的说:“好的好的!”
米兰登傲慢的抬了抬手,“两位,请。”
?托尔托拉跟菲尔斯也确实饿坏了。
在罗维那边没吃上鱼斯拉的鱼肉,路上一路颠簸只吃了几口干粮,现在面对满桌子的鱼肉,他们的口水早就快要流出来了。
虽然米兰登的态度有些慢待的意味,但他们已经顾不得想那么多了。
两人体面的拿起刀叉,然后便狼吞虎咽了起来。
米兰登亲手举起酒杯,向托尔托拉和菲尔斯致意。
宴会的气氛变得热烈起来。
鲍里斯、达文西、艾琳等领主为即将到手的巨大好处而频频举杯,相互吹捧庆贺。
军帐里的气氛融洽的就像是一家人似的。
只有康拉德满脸的闷闷不乐。
半个小时之后。
?托尔托拉和菲尔斯酒足饭饱。
米兰登打着哈欠挥了挥手,神色困乏的宣布晚宴结束。
在侍从的引领下,托尔托拉和菲尔斯被送往营地为贵客准备的稍好帐篷。
几位心满意足或心思各异的领主也纷纷告退。
主军帐里重新恢复了平静。
米兰登脸上那副伪装的随和与醉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深沉如水的冷静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
刚才的和谈结果虽好,但他无法做主,他必须请示“那位大人”。
他挥退了帐内仅剩的两名亲卫,让他们在门外严密看守,不允许任何人进入。
紧接着,他便脱掉了身上的贵族领主的华丽外袍,换上了一件用沉重铁灰色毛皮缝制的厚重大氅。
换好行装之后,他便从军帐的后侧掀开一幅不起眼的隐秘门帘,悄无声息的溜了出去。
大氅的兜帽很大,足以覆盖他大半张脸。
他像幽灵般闪身从暗门钻出,身影没入军帐后那片堆满辎重、木箱和备用器械的阴影区域。
他的目的地明确??主军帐后约三百基尔米外,一处毫不起眼的、被几堆盖着油布的木料半掩住的小帐篷。
这顶帐篷的外观毫无奢华可言,棕褐色的兽皮厚重粗糙,布满风吹雨打的痕迹,显得格外笨重沉默。
但越是靠近,就越有一种深渊之感直抵内心。
米兰登曾经的倨傲态度,在到达这顶小帐篷前就已经荡然无存了,只剩下奴仆般的谦卑。
“尊敬的左拉大人,真正圣光的诗僧,您的仆从虔诚的求见......”
米兰登站在帐外,轻声的低语呼唤。
在等待回应的时候,米兰登甚至不敢呼吸,更不敢随意走动。
终于,片刻之后,帐篷里传来一道仿佛从另外一个空间传来的低哑的声音:“进来吧。”
“是,左拉大人。”
米兰登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借此压下胸膛里那颗狂跳的心脏,又像是为即将进入那个难以名状的空间做最后的准备。
帐帘沉重得异乎寻常,拉开时摩擦着粗糙的地面,发出沉闷的沙沙声。
帘内泄出的气息骤然浓烈,是焚香、草药、霉变、血腥...以及一种更难以捕捉的,冰冷而虚无的沉寂感。
米兰登一步踏入,帐帘在他身后悄然合拢,如同隔绝了两个世界。
帐内的景象令人毛骨悚然。
光线来自帐篷中央一根古老石柱顶端的巨大黑色蜡烛,其烛焰非橙红,而泛着一种令人极不舒服的惨绿幽光,忽明忽灭地跳跃着,将帐内的一切都涂抹上动荡而扭曲的阴影。
烛光只能照亮有限的范围,帐篷四角藏匿在深沉如墨的黑暗里,仿佛隐藏着能吞噬一切的巨口。
围绕着这根诡异的烛柱,密密麻麻堆放着令人窒息的法器和诡异祭品,几乎没有供人立足的缝隙。
锈迹斑斑的铁盘里盛放着凝固的深色粘稠液体,旁边随意散落着干瘪扭曲的根须,奇特的昆虫甲壳,以及蜷缩成团的漆黑蛇蜕。
一个沾满褐色污垢的黄铜支架上立着几件闪耀寒光的器具????其中一件法器最为显眼,那是一柄布满锈蚀暗红痕迹、表面坑坑洼洼的刻符匕首。
稍远处,一座小型石头祭坛通体暗黑,表面布满了无法辨认的,像是无数次泼洒液体又凝固形成的层层叠叠的深色痂痕,陈旧发黑的血渍与新近溅上的暗红斑驳交织,散发出腐朽与死亡混合的气息。
还有一个微型的星象仪,由不知名的细碎骨头和漆黑磁石碎片拼接咬合,悬浮在半空,在摇曳的烛光下发出极其轻微的嗡嗡震动。
空气沉重得如同液态的铅块,混合着焚烧草药后的呛人烟雾、古老铁器的锈味、以及从祭坛和地上那些深色污痕深处透出的,丝丝缕缕萦绕不散的腥气。
在这一切诡谲景象的中央,那座布满新旧血污的祭坛前方,摆着一个低矮而宽大的木凳。
上面盘膝端坐着一个身影。
那袭深棕色的僧袍子宽大得失去了人形,几乎融入周围的阴影里,只有偶尔被摇曳的绿色烛火掠过的袖口衣摆,才短暂地显露出一寸寸枯骨般的轮廓。
一顶样式古怪的高耸兜帽几乎将他完全笼罩,帽顶尖锐得如同某种鸟类的喙或者某种早已灭绝的爬行怪物,直刺向帐篷被黑暗笼罩的顶部。
兜帽投下的阴影是如此浓重深沉,将他面孔所在的位置彻底吞噬,完全无法窥探其下隐藏着什么,是衰老的面容,僵死的骷髅、亦或是...深渊本身。
除了那一双搁在膝盖上的手。
暴露在微弱烛光下的皮肤,颜色是死水沉淀多年的青灰色泽,其形枯槁干硬,骨节如同嶙峋的树根般狰狞凸起,覆盖着松垮褶皱的皮肤。
指甲是怪异的长而弯曲,颜色污浊不堪,像是多年未曾清洗过泥土和污血。
此人正是天使教会诗僧左拉???“那位大祭司”的左膀右臂!
在天使教会中,左拉的地位都是非常高的,他是大祭司的亲传弟子之一,8级的暗影术士,也将来是有机会继承大祭司之位的人选。
也正是左拉这样的身份和实力,米兰登才能有所倚仗。
也正是因为左拉在幕后的指使,一贯谨小慎微的米兰登才敢在罗维爵位仪式的时候发动突袭,以及召集整个碎星河谷的兵力,跟罗维对决。
可以说,最近美林谷周遭发生的一切争端,都是大祭司之徒左拉的阴谋。
而米兰登,充其量只是个执行者。
而左拉之所以选中米兰登来到这里,自然有更深层的目的。
在这死寂的帐中,米兰登每一次的呼吸似乎都带动了空气的流变。
虽然看不到隐藏在僧帽下的脸,但米兰登依然能清晰地感觉到,有两道冰冷、锐利得如同祭祀匕首般的“视线”,正从那兜帽的绝对阴影深处透射出来,牢牢地锁定了自己。
那并非凡物的注视,更像是在用无形的匕首,一丝一缕地剥开他的皮肤,剔开肌肉,审视着骨头的纹理,探究着骨髓深处的恐惧和忠诚,以及那颗被世俗欲望和巨大压力碾磨的心脏。
空气仿佛被无形之力抽干,每一次吸气都刮擦着喉咙。
巨大的威压如同巨石压背,令他膝盖发软。
米兰登几乎是本能地向前扑跪,双膝重重磕在坚硬冰凉的泥地上,那上面还沾染着不知什么生物的排泄物或是陈旧的油污,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额头也随即紧贴地面,冰冷粗糙的泥石混合着干草碎屑抵着他的皮肤。
“卑微不肖的仆从,米兰登?斯坦姆。”
他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敬畏和恐惧而压抑变形,在寂静的帐内显得有些嘶哑不清,“虔诚的匍匐于真正的圣光之下,求左拉大人指点迷途。”
帐内继续陷入一片沉重的死寂。
待僧左拉没有回应,就仿佛他没有听见米兰登的话似的。
唯有那支诡异的黑色蜡烛,绿色的烛焰无声地舔舐着上方晦暗的空气,发出极细微的,如同毒蛇嘶鸣般的噼啪轻响,摇曳不定的光线将那些古怪法器和侍僧的袍角拉长又缩短。
堆叠在一旁的几具苍白骨头,在烛影的晃动下,其空洞的眼窝仿佛也在无声地嘲笑着米兰登此刻的卑屈姿态。
压力越来越大,几乎要碾碎米兰登的脊椎。
汗水从他额头渗出,滑过鬓角,冰冷地滴落在身下的泥地上。
米兰登甚至开始后悔,不应该来打扰左拉大人的清修。
但现在想要抽身离开已经来不及了。
这种罪过的念头折磨着他的心智,让他快要发疯了。
许久,也许过了很久,也许只是短暂的一瞬。
一个声音,终于从兜帽的深渊里传了出来:
“米兰登,你的问题,真正的圣光已经知晓。”
这声音干涩沙哑到了极点,失去了任何人声应有的温润感,每个字都像是粗糙的石块在干燥的磨盘上摩擦滚动,又像是虫豸在朽坏的枯木中缓缓爬行的声响,钻入耳膜深处,激起一阵恶寒和本能的战栗。
米兰登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脏又被攥紧。
左拉嘶哑而空洞的声音再度在帐内回荡:
“有光必有影。
“真正的圣光从来都是一体两面,不光只有光明,还有暗影。
“你想要知道真正的圣光如何安排,那就必须对真正的圣光......献祭。”
他枯骨般的右手,那覆盖着青灰色死皮、指爪污浊的手,微微抬起了一线,仅仅一个微不足道的动作,却牵引了整个帐篷里死寂而污浊的空气。
食指的污浊长甲,慢得近乎折磨地,在身下凳子铺陈的粗糙兽皮上滑过,发出极轻微的、令人牙酸的刮擦声,仿佛在那象征献祭的兽皮上刻下一道无形的界限。
米兰登连忙说:“是!当然!仆从这就去为左拉大人准备!”
“不,”左拉的声音加重了严厉训斥,“不是为我准备,而是为真正的圣光准备。”
“是是是......”米兰登为自己说错了一句话而惊惧的点头哈腰。
左拉又强调道:“记住,所献祭的,必须是十二岁以上,未经染指的,纯净的肉体。”
“仆从明白!绝不敢有丝毫的差错!”
米兰登依旧深深地伏在地上,声音因激动和骤然涌起的希望而微微发颤。
他甚至不敢抬头等待一个眼神或首肯,就保持着伏地跪拜的姿态,异常艰难地挪动着沉重的膝盖和酸麻的双腿,如同某种受惊的蠕虫般,手脚并用地向帐口方向倒爬退去。
动作笨拙而仓促,每一步后退都让他沾满更多帐内积年累月的污垢尘埃和干枯草屑。
一直退到帐帘前,那沉重粗糙的兽皮帘子几乎擦到他的后脑勺,他才敢稍稍弓起身体,颤抖着手摸索到帘子的边缘,费力地从那道微小的缝隙中钻了出去。
一接触到帐外冰冷、带着硝烟和血腥气的夜风,他才像离开窒息的绝地般,猛地倒吸了一口气,汗水早已浸透了背后的衣物。
左拉大人,哦不,是真正的圣光,要处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