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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53
高新区的房子房租不贵,江澄这套出租房百来平米,两室两厅,厨房和阳台齐备,精装修。
如果孟镜年的风格是简约克制,江澄就是极繁主义,书本、摆件、盲盒、玩偶、杯子......很难想象一个人到新家还没有一个月,就能把空间填得这样满。
沙发靠墙,靠背上摆了一排毛绒公仔,某个知名的割韭菜品牌。
林檎单膝抵在沙发上,从上面拿起一个水煮蛋造型的捏了捏,“你这里好齐全。
“基本出一款买一款。”江澄指了指,“你挑一个喜欢的吧,当见面礼?”
“可以吗?”
“可以。”
林檎看一圈,指向一个绿色条形的,“那我要这个苦瓜。”
“是酸黄瓜。”江澄拿下来扔给她。
“哦不好意思……………”林檎失笑,“酸黄瓜。”
抱着“酸黄瓜”坐下,林檎说:“收集这些花了很多钱吧。’
“工资的一半贴上面了。不过总比给男人花钱强。男人是无底洞,投进去连个响都听不到。这个至少保值,二手还能出一半呢。”
林檎歪头,“………………给男人花过?”
“咳......这是另外的故事。”江澄指一指厨房,“你俩先坐,我把东西拿出来我们吃饭。”
江澄所谓的东西是电煮锅。
她给电煮锅接上电源,把半块火锅底料投进去,“我不会做饭,附近的外卖暂时没发掘出什么好吃的,就吃火锅可以吧?”
“客随主便。”林檎笑说。
江澄再把一盘盘的净菜端出来,羊肉、牛肉、五花、毛肚、鲜笋、土豆......各类火锅热门单品基本齐全,琳琅满目地摆满一桌子。
“喝什么?”
“都可以。”
江澄从冰箱里拿出三瓶乌龙茶,招呼两人坐下。
水烧开了,江澄拿公筷先把牛肉投进去,切得很薄的肉片,汤里涮一会儿就能开动。
孟镜年提筷,先给林檎夹了一箸,汤很滚,他把火力调到了中档。
夏天在空调房里吃火锅喝冰茶,实则很惬意。
林檎吃了两口肉,开口道:“我有个问题。”
“嗯?”江澄看她。
“我不知道怎么称呼你......”
“你以前是怎么称呼我的?”
“你没发现其实我一直没有正面叫过你吗?”
江澄思索:“好像是哦。那你叫我阿姨吧。
孟镜年笑说:“你是占她便宜还是占我便宜?“
“按照辈分我本来就是阿姨。”
林檎笑说:“不怕把你叫老了的话,我是无所谓的。”
“开玩笑的。你就叫我江澄,或者我英文名......德文名?”
“Leonie?“
“孟镜年跟你说的?”
“不是......你送过他一本书,《克林索尔的最后夏天》。“
“哦那个。随便送了打发他的。
林檎小声:“......我自己买了一本看完了。”
孟镜年朝她投去微讶的目光。
江澄说:“我都没看完。那书读起来好费力的。”
“我也觉得费力。”林檎坦然笑说,“谁叫我那时候有点傻。”
“…….……都怪家长乱弹琴。”江澄哑然失笑,“他们就好像见不得眼皮子底下有一男一女,都是单身,却不是一对。”
林檎跟着笑出一声。
“话说到这里,那我忍不住要多问一句了。”江澄抬手,食指点着他俩划拉一下,“你俩确实是真的吧?没联合起来诳我玩吧?”
“一般人就是要整蛊,脑洞也没这么大。”林檎笑说。
“真是不得了??我是说孟镜年。好学生叛逆起来原来是这样的。叔叔阿姨知道以后,会不会把你腿打断啊。”
“我妈知道。”孟镜年说,“我爸那边还瞒着,所以也得拜托你先保密。”
“......阿姨知道?“
“嗯。你妈那边的人脉撞见过我们,我妈根据描述猜出来了。
“那她什么反应?”
“还好。基本默许了。”
“......我是不是漏了太多集?怎么就默许了?”
“可能她还没有那么保守。”
“那你是在说我保守?”
孟镜年微笑:“我没这么说。”
江澄指着孟镜年,对林檎说:“我就真的很讨厌他这种笑容你懂吗?”
“不是很懂?”林檎小声说。
“......行了。你俩臭味相投。”
孟镜年:“谢谢祝福。
江澄差点抄起一盘子土豆去过去。
吃了一会儿,孟镜年问:“你最近跟你妈怎么样?还吵架吗?”
“我不住在家里,想吵也没那么容易。可能上回发疯把她吓到了,她稍微收敛了一点。委曲求全还是不如发疯有用。
“我没想到你还会回国。”
“没办法。他们就我一个女儿,总不能他们年纪大了我不管吧。毕竟是父母,凑合过吧。而且我不会做饭,你也知道不会做饭在德国生活有多地狱,那里的菜我真是吃得够够的了。”
林檎把拿公筷涮好的毛肚递给了江澄,“那你多吃点。”
“Danke.Schatz!”
“danke我知道,schatz是什么意思?”
“孟镜年没对你说过?”
“没有。’
“啧。”江澄摇摇头,“那你自己问他。”
林檎看向孟镜年。
孟镜年被辣得微微咳嗽一声,“......回头告诉你。”
火锅吃完,孟镜年和林檎自发帮忙将碗盘端进厨房。
“就堆在这儿,不用管,我等会来洗,你们出去坐吧。”
林檎和孟镜年在水槽那儿洗了个手,回客厅沙发上坐下。
林檎把“酸黄瓜”抱起来,转头看向孟镜年,低声问:“现在可以告诉我了?“
“你猜猜看?”
林檎思索了一下,却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猜不到。”
“你已经猜到了。”
“没有,我笨。你快告诉我。”知道他难以启齿,她故意说道。
“情景不对。下次再告诉你。”
“你要什么情景?“
孟镜年仿佛认真思索,片刻,看向她,无声说:“床上吧。”
她耳朵一下就红了。
孟镜年伸手,捏捏她的耳垂,意外她还有觉得不好意思的时候。
林檎听见江澄走出来了,立即伸手打掉了他的手,听见他低笑一声。
江澄端出一盘切好的西瓜放在茶几上,捡个藤编蒲团在他们对面坐下。
“林檎你也在园区上班?”
“嗯。在SEMedical实习。”
“哪一栋?”
“B6。”
“我离你不远。中午可以喊我一起吃饭。”
“好。”
林檎拿一牙西瓜,一边一边说:“你缺室友吗?”
“你没住孟镜年那儿吗?”
“我觉得住在你这里可能比较自由。”
江澄秒懂:“他洁癖是吧。”
她转向孟镜年,“听到没有?对你女朋友宽容点,不然人跑了。”
孟镜年无辜极了:“我还不够宽容?”
江澄也拿上一块西瓜,“不行啊宝贝儿,我经常带异性回来的,有别人不是很方便。”
“......“
孟镜年瞥了江澄一眼。
江澄看懂了,他大约是想说,你玩得也挺花的,她哈哈笑起来。
一片西瓜吃完,江澄把瓜皮投进垃圾桶里,忽然说:“你俩在一起这件事,虽然初听很震惊,细想也挺合理的。”
林檎忙说:“怎么说怎么说?”
“孟镜年好像从来没有像在意你一样,在意过另外一个异性吧。我那时候还跟他开玩笑呢,说他要是找了女朋友,女朋友铁定要吃你的醋。”
“那他怎么说?“
“他就笑啊,跟现在一样。”江澄指一指孟镜年。
林檎莞尔。
江澄片刻又说:“她高三那会儿,你就喜欢她了是吧。”
这句话单用听的,人称代词不大明晰,孟镜年问:“谁高三?”
“林檎。”
“没有。她那时候还是小孩子。
“是吗?那你那次怎么那么郁闷?”
孟镜年和林檎都露出不解的表情。
江澄手指抠了抠太阳穴,面对两人“展开说说”的目光,不得不认真回想,“就你刚去德国那阵,你去我租的公寓吃饭,我俩吃的披萨你记得吧?”
孟镜年点头。
“我们房东儿子念高二,金发蓝眼小帅哥,我俩上楼时碰见他,我当时跟你开玩笑,说这颜值好配你外甥女。你说别乱说,她有喜欢的人。哇当时你语气那叫一个酸,我还以为我多想了。”
孟镜年一怔。
江澄看一看他,又看一看林檎,“你别告诉我爱而不自知啊?”
一时都没吭声。
后续,两人都不再有闲聊的心情,江澄也看出来了。
没一会儿,孟镜年提出告辞。
江澄把人送到门口,看林檎两手空空的,让她稍等,去沙发那儿拿上“酸黄瓜”递给她。
两人并肩下了楼,沉默了好久。
林檎脚步放缓,孟镜年察觉到,也跟着慢下来。
林檎停步,转头看他,无意识捏着手里的“酸黄瓜”,犹豫地说:“江澄说的话…….……”
“抱歉……………我也说不清楚。”孟镜年朝她走近一步,低下头去,“......那时候你和我说,喜欢上一个不可能的人。我确实有一些怅然若失,但我没有认真去分析过那究竟是怎样一种心情。”
他语速变慢,好像现在才开始一点一点梳理:“一一,你也知道,从一开始我们就既是朋友,又是亲人,十多年的相处,这种关系远远不止一两句话能够概括。所以当我意识到,未来会有其他人要分走你人生中的角色时,那种没有指向性的嫉
妒,似乎也难以避免......”
孟镜年声音低下去:“......我一直以为那是正常的。
他一直以为那是正常的。
林檎几分怔忡。
伸手,抱住他的腰,他手掌抬起来按在她后背上。
“没关系,已经不重要了。”林檎笑着低声说道。
岁月在他们之间是一株向上生长的树,同气连枝,同生共死。
又如何区分,究竟在哪个瞬间的哪根枝叶上,绽出了第一个名为“动心”的花苞呢?
或许春天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