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记住【顶点小说】 dingdian666.com,更新快,无弹窗!
镇静剂让李德锡的情绪得到一些控制,但并没有达到催眠的效果。李德锡躺在床上还是能听得到外间里对李德钢的审问。
开始,李德锡十分后悔把李德钢冒充沈招银的事情说出来,感到对不起他,也实实在在为他捏了一把汗。
审问李德钢的结果让李德锡出乎意料,也让他的心理再一次失去平衡。
李德锡想,自己受了冤枉竟然没有办法澄清,而李德钢至少是同意了对李庆虎的伤害,竟然能够以假乱真,还被提拔为教官。这世界简直是非颠倒,岂有此理!
想到这里,李德锡想冲出去揭露李德钢的骗局,但发现自己还戴着手铐,而且双脚也被捆了起来。
“校长会不会下令杀了我?如果不杀我,会不会让我坐牢?如果我不坐牢,武山峰和李德钢会不会放过我……”
李德锡这样反反复复地想着,心里越来越恐惧,突然狂叫一声“啊……”,滚落床下晕了过去。
李德钢故作惊讶道:“哦,我终于明白了,他就是李德锡,绝对不是李德钢。”
“有什么根据?”校长问。
“我早就听说,李德锡患有抑郁症。他六岁离家出走,回来给逊帝溥意做侍读,十八岁因为患了抑郁症被田中医生从北平带回朐南镇。
我听我父亲说,他父亲被害以后,他的两个哥哥冤枉他,他又一次离家出走。现在可能又发病了。”李德钢道。
“哈哈哈……”校长突然大笑起来,然后说道,“真是有意思!我见过那个逊帝的侍读,确确实实和你们两个长得一样。他叫理查德。
可是,这个理查德现在还在逊帝的身边。我也终于明白了,李德钢还真的没死,就是冒充理查德的这个,而李德锡冒充了李德钢。他们两个是互相冒充,也算扯平了。”
校长说完,又大笑了一阵子。
看到李德锡的状况,李德钢心中十分难过。他想到了罗青婵和她的二个姐姐——寡妇三姐妹。
管二林和沈山平是罗青婵的两个姐夫,都是农会的党代表,一个死在陈家港,另一个死在淮安城,留下了孤儿寡母,也让大李庄和小李集的农会失去了“领头羊”。
李德铜死了,留下罗青婵孤儿寡母。罗青婵刚刚有了李德锡相依为命,现在要是李德锡有个三长两短,毫无疑问,对她来说又是一次致命的打击。
为了罗青婵和农会,李德钢暗暗下定决心,想尽一切办法也要让李德锡回到家乡。
李德钢想趁着校长高兴的时候为李德锡求情,但忽然发现校长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正在拧眉思考,便打消了念头。
……
离开校长室后,李德钢想知道校长的名字,可是问了罗小花、大岛森和杜鑫磊,他们都说别人都叫他校长,有人加上姓,可是又没有听清是“徐”还是“许”。
“要知道他姓名干什么?现在这样的人有几个是真名字的干活?”大岛森不以为然道。
李德钢没有勇气去亲自问校长的名字,但不知为什么,他却很想知道。
于是,他每天放学后就到传达室去,名义上是查看有没有自己的信件,其实是想在查找校长的信件。
功夫不负有心人。李德钢终于知道了校长的尊姓大名——瞿春秋,但他当然知道,这未必是真名字。
一天早上,李德钢到办公室准备上课,瞿春秋走进来对他说:“沈教官,学员们对你上课很感兴趣,特别是经常和学员一起讨论这个方法很好,值得提倡。我今天随你去听课,可以吗?”
校长要听课,哪里还需要这样客气?李德钢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连忙回答:“当然可以!感谢校长对我的关心!请您多指导!”
……
“今天特别感谢瞿校长和杜主任亲临指导!大家再一次掌声欢迎!”李德钢道。
教室里响起掌声。
“今天是三月十二日,是中山樵先生逝世两周年的纪念日。
我们黑板上方的标语‘革命尚未成功,同志继续努力’,是他的临终遗言。
今天,我们学习的是大家都熟悉的内容——三民主义。
南边的墙上‘民族主义、民权主义、民生主义’,是老三民主义;北边的墙上‘联俄、联共、扶助农工’,是新三民主义。
无论是老的还是新的三民主义,其倡导者都是中山樵先生。”
李德钢说着,在黑板上写了两行字,第一行是“三民主义”,第二行是“中山樵”,然后说道:
“众所周知,中山樵先生是中国近代民族民主革命的开拓者和先行者,是中华民国和中国国民党的缔造者。
他首举彻底反帝反封建的旗帜,创立《五权宪法》,起共和而终两千年封建帝制。
大家要重点记住这三句话——中华民族自求解放,反对帝国主义侵略,中国境内各民族一律平等。这些都是中华民族解放的首要任务。
哪位同学还有什么疑问,可以提出来,我们大家一起讨论。”
武山峰举手示意,站起身道:“讲义上说,国民一律平等,民权是所有平民共有的,凡真正反对帝国主义之个人及团体,均得享有一切自由及权利。这个跟西匹说的‘人民当家做主’是不是一个意思?”
“我赞同你的观点,坚决拥护新三民主义和国共合作的革命统一战线。”李德钢道。
“可是,以前的政治教官说,西匹宣传的民主是穷人推翻富人自己做主,却把富人的民权剥夺了。”武山峰道。
“好的。”李德钢道,“把民权和下面对民生主义的解释联系起来,这个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民生主义,第一是平均地权,就是把地主富农的土地平均给农民;第二是节制资本,是说资本家要节制对工人的剥削。
因此,新三民主义和老三民主义是基本上一致的。西匹领导的分田地,就是对老三民主义‘平均地权’的落实。”
“沈教官,你说的道理没错,可是你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如何看待富人被剥夺民权?”武山峰问。
“好的。”李德钢道,“富人的民权被剥夺的情况,可能是极少数。我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所以没有发言权。”
“那就请你把你遇到的情况说一下吧!”武山峰道。
“那好。”李德钢道,“我对自己的情况最清楚。我家在苏北农村,父亲是镇长,也是大地主。他主动把大部分田地分给无地的贫农,我们家的耕牛农民也可以用的。
周边乡镇的地主和富商,现在都在积德行善扶助穷人。我们那里的农会还教农民识字,念小学课本里的《一条心》。
北伐先锋旅两次派我到朐南镇和周边乡镇动员农民参加运输队支前,西匹和农会都是大力支持。
因此,我以为,从洪秀全的太平天国,到中山樵的平均地权,再到西匹的分田地,是一脉相承的。”
“沈教官,”武山峰道,“你说了这么多道理固然不错,但还是没有针对原来政治教官说的情况。”
“如果有那样的情况,我想那里的西匹和农会以后也会注意的。哪位学员同志遇到过那种情况,可以发表意见。”李德钢道。
“我来说两句!”学员彭大官起身道,“在我们湘南永州的,像沈教官父亲这样的地主和乡民十分罕见。
我的家乡就是像之前的政治教官所言,甚至还要糟糕,简直是糟糕透顶!
我家祖上是穷苦人,爷爷带着我父亲兄弟五个辛辛苦苦开荒十几年,刚刚过上吃得饱的日子,田地和家里的粮食就被没有地的人分光、抢光了。我大伯还被他们打成重伤,因为没有钱治死了。
我带着队伍,把抢我家田地的人都狠狠地教训了一顿,把动手打人的泥腿子都杀了。
回来后,我被撤了营长的职务,并且被派到这里来了。”
“你这个地主的狗崽子,竟然带兵去杀害手无寸铁的穷人!你是革命的敌人!”武山峰拍案而起。
“你想干嘛?听说你上次被沈教官打坏了脾,怎么还不长记性?”彭大官讥笑道。
“老子今天决不轻饶你!”武山峰说着挥舞拳头冲过去。
七八个学员蜂拥而起围攻彭大官。
“住手!”瞿春秋大声喝道,但愤怒的学员却充耳不闻。
“呯!”瞿春秋的手枪打在屋顶上。
彭大官的眼睛和鼻子都被打得流血,倒在地上。
“快送医务室!”李德钢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