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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中千惠说着，从抽屉里找出那份沈云善写的契约。
看过了契约，李德钢问：“沈镇长为什么要用契约来保证谎言呢？”
“这个你应该知道的呀！来凤姐说，沈镇长自己家中没有一个人和他有血缘关系。
他听沈招银说放弃接受他的财产，而他不想让自己的财产落入和自己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沈招金手里。
来凤姐是他的亲侄女，他宁愿把财产传给自己的亲侄孙。”田中千惠道。
“哦，原来如此！”李德钢恍然大悟道，又问，“那你为什么跟着沈招银到北平呢？”
“我想和他有自己的孩子，可是在朐南镇的家里，他和我没有激情。我便认为他是被仇恨冲昏了头脑，心情不舒畅。如果换了环境，也许他的心情就会好起来的。
但是，我判断错了。到了北平，他仍然性无能。在我的再三追问下，他才跟我讲了实话——因为纵欲过度，他染上了梅毒，虽然花钱看好了病，但却失去了生育的能力。”田中千惠道。
“我明白了。不过，我接替了他的工作，那他就可以恢复原来的名分了，这对于他应该是好事情。”李德钢说。
“伤好之后，他要是想留在便衣队，跟着高队长走就行了。如果他不想吃苦，可以给武汉政府里的朋友打个电话就行了。
我想，无论是便衣队还是军校，对于沈招银来说，都比原来的工作更加适合。不然的话，他是戒不掉大烟瘾的。
他也曾经说过，要把罗小花接到这个宅子里，让她过上好日子，也是弥补他心中的愧疚。这个宅子留给他们住。”田中千惠道。
“你自己怎么办呢？”李德钢问，“我和你搬到天津的宅子里。你到天津后去医院把输精管弄通，我想有一个自己亲生的儿子。亲爱的，希望你能够满足一个女人的最本能的愿望！”田中千惠道。
“这件事，等我适应了新的工作以后会考虑的。那沈黑怎么办？是我们带走，还是带给来凤？”李德钢问。
“来凤姐有了李白，她已经感到了极大的幸福和安慰。要是两个孩子让她一个人抚养，也是不小的困难。
况且，如果我们不保密这件事，沈镇长会很伤心，沈招银也会绝望。
说实话，到北平以后，我只是看在沈招银真心真意喜欢沈黑的份上，才没有离开他。现在，我把沈黑留在这里，对我们所以相关的人来说都是最好的选择。
你放心，这里的佣人是我从朐南镇带过来的，人特别善良和细心，带孩子没有说的。
罗小花是个心地善良的人，如果沈招银能够留住她，那也算是皆大欢喜的事情。”田中千惠道。
“小花知道这孩子的真相吗？”李德钢问。
“不知道。我怕她守不住秘密。别的事情我都跟她一五一十地说了。她很理解和支持我的决定。”田中千惠道。
……
在火车站狙杀张奉天的人，是日本关东军司令村冈长太郎指派的。狙击手打出南方便衣队的旗号，是为了掩人耳目，逃避舆论的谴责。
在得知张奉天的“替身”真相后，关东军高级参谋河本大佐策划炸车方案。
六月三日夜，关东军工兵在张奉天的列车经过地点──奉天皇姑屯车站南满路与京奉路交叉处预埋炸药。
六月四日清晨五时三十分，张奉天所乘列车驶至皇姑屯车站时被炸。张奉天身负重伤，被送奉天医院急救，于上午九时三十分不治而亡。随行的黑龙江省督军吴俊升当场被炸身亡。
在爆炸现场，同样留下了“南方便衣队”的标语。
为了让李德钢尽快适应“理查德”的工作，田中千惠让他查阅沈招银留下的成堆资料，主要是希望他多看看沈招银为报刊杂志撰写的关于溥意的文章。
突然，有两张照片引起了李德钢的注意：
一张是日本驻华公使的文件——“将来奉军败兵如经山海关，日兵须将其缴械。”
另一张是张奉天的答复手谕——“东三省及京、津为中国领土，主权所在，不容漠视。”
本来因为听说张奉天在北平杀害共产党创始人和国民党元老，李德钢对张奉天恨之入骨，但看到眼前张奉天的手谕，他开始从心中敬佩这位拥有爱国精神的反动军阀头子。
这时，李德钢突然想起瞿春秋曾经说过的话——大人物生活阅历丰富，思想复杂多元，不能简单地给他们贴上“好人”或者“坏蛋”之类的标签。站在不同的角度，人们会对其有不同的评价和看法。
田中千惠梦想恢复大清帝国的辉煌，非常赞成日本人建立大东亚共荣圈的设想，但她坚决反对日本和沙俄对中国土地主权的侵犯、蚕食和争夺。
她决定让李德钢和沈招银身份互换，不仅仅是因为自己的个人感情和沈招银的大烟瘾，更主要的是，沈招银不能完全理解自己的政治理想和抱负，常常利令智昏。
田中千惠决定投入加倍的感情和力度给李德钢洗脑，想让他成为与自己心心相印、志同道合的伴侣。
……
六月六日，李德钢从报纸上看到了南方便衣队炸死张奉天的消息，便在心中揣摩道：“看样子这一次张奉天是真正的死了。
况且，我们便衣队这会儿还没有出发呢！这可能又是日本人干的，然后栽赃给我们便衣队。在里面一定有阴谋！
张奉天的儿子张北疆并没有随他到北平，而是一直留在奉天，倒是保住了命。
如果张北疆没有看到日本领事馆和张奉天的往来文件，又不知道日本人炸死张奉天的真相，那么，他很可能会因此痛恨北伐军，转而投向日本人的怀抱。
如此一说，必须得想办法让张北疆知道事实真相！”
李德钢知道，溥意和许多军阀头子有密切的联系，因此他决定“守株待兔”——从早到晚不离溥意的左右。
功夫不负有心人。六月二十二日，张北疆的卫士长老黄和赵四小姐带着东北的土特产来看望溥意。
李德钢在送客人出门的时候，悄悄把那两份文件的照片和自己写的关于张奉天遇害的真相塞给了赵四小姐。
见老黄好像注意到自己的动作，李德钢想转移他的注意力，便故意邀请他们到自己家里吃午饭，并且说自己已经和太太一起住到天津来了。
赵四小姐说：“天还早呢！我们还要到别处办点事。下次再来天津，一定到你家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