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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德钢和胡五湖、包永富被关在同一个禁闭室里,门被锁着。
胡五湖和包永富、武山峰原来都是郑家军的,是在涟水城战斗中被革命军俘虏的。
在杜鑫磊的引导下,他们逐步认识到了为穷人打天下的道理,开始接受西匹的思想。
“你们为什么跟着武山峰和我过不去?”李德钢问。
胡五湖答道:“因为以前杜主任和武山峰也有接触,我们便想接近他。他说你耍流氓,要治治你。
我们不好意思不答应,但是,我们只是想做个见证人,并没有答应帮他打你。”
听着听着,李德钢忽然觉得胡五湖说话的口音和神态很像一个人——胡四海,一问便得知,他们果然是亲兄弟。
胡五湖说,胡四海在淮安城的战斗中牺牲,关雄已经为他申报了革命烈士称号和抚恤金,但被后顶替的师长扣下了。
那师长说,胡四海在反动军队里时间很长,是投机革命的,还杀害了革命军连长刁二得。
“这叫什么革命军?比反动军阀还要反动!要不是遇到杜主任,我早就逃跑了。”包永富怒道。
“是的。”胡五湖道,“我也这样想过。我就是不明白,革命军凭什么叫我们是反动军阀?”
“不就因为我们以前的郑大帅追随过袁大总统嘛!人家也是中华民国的大总统呀!”包永富道。
胡五湖问李德钢:“沈班长怎么看袁大总统呢?”
李德钢答道:“政治教官讲的那一套我也不理解,不过,我也不好反驳他。
他说袁慰亭篡夺了辛亥革命的成果。可是我认为,如果不是袁慰亭,革命军和清兵会继续打下去,会两败俱伤、鱼死网破,中华民族会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说得好!”杜鑫磊一边推门进来一边说道,然后把门上的插销插上。
“杜主任好!”三个人见到杜鑫磊十分惊喜,一起站起身敬礼道。
“大家好!我们都坐下来继续听沈班长说!”杜鑫磊笑着说,“军校禁闭室没有人站岗,就是一把锁把门。我们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大家抓紧时间畅所欲言啊!”
“杜先生,不好意思。他们问我,我就信口开河了。”李德钢笑道。
“那你们有问题再继续问,我们一起聊聊!”杜鑫磊说。
“杜先生,”李德钢问,“这禁闭室里会不会有窃听器?”
“窃听器?”杜鑫磊笑道,“是有那个玩意。不过,你们好像还不够级别‘享受’呢!”
“政治教官还说,”胡五湖道,“袁大总统复辟帝制是倒行逆施,但他也说不出什么道理来,只是给人家戴上很多反革命的帽子。沈班长怎么看呢?”
“这个……”李德钢笑道,“我也说不好。在课堂上,为了给教官捧场,我还带头喊‘打倒汉奸卖国贼!’的口号呢。
其实,我也不明白袁慰亭怎么是‘奸细卖国贼’的。还是请杜先生讲吧!”
“好,那我就说几句!”杜鑫磊道,“把为清朝做过官的人都说成是汉奸、卖国贼,我看没有任何道理。这是一家之言,何患无辞?
中华民族是多民族的国家,不论是西域还是东海,都是中国;不论是汉族还是匈奴族、女真族、鞑靼族,等等,都是兄弟民族。
因此,一些激进派或者团体把兄弟民族说成是异族是没有任何道理的。”
“是啊!”李德钢道,“既然各民族都是兄弟,为什么不可以当家做主?元朝和清朝前期,不是照样把中国整得十分强大嘛!
至于后来当不好家,被改朝换代也是理所当然。推翻旧的统治可以,但把人家赶出中国,那是不对的,是把自家人朝外面赶。”
杜鑫磊答道:“目前,武汉政府口头上还是拥护国共合作的,但我们既不能全信,也不能不信。
他们的内部矛盾十分复杂,争权夺利很厉害。我们要努力维护革命的统一战线,但也要做最坏的打算。
你们就安心在这里学点真本领,将来一定会有用武之地。还有,暂时不要公开我们自己的身份,尽量不要聚会。
以后发展党员要采取单线联系的方法,不得向上线告知下线名字,也不得向下线告知上线的名字。这一条一定要牢牢记住!”
……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一天,李德钢正在操场上训练,传令兵跑过来让他马上去校长室。
“报告校长!”李德钢来到校长室门口大声叫道。
“是李德钢同志啊,请进!”校长笑着说。
“是!”李德钢应道,忽然意识到刚才校长叫的是他自己的名字。
站在门边的一个军官用手枪顶着李德钢的后胸:“别动,老实点!”
另一个教官给李德钢戴上了手铐。
“校长,这是怎么了?”李德钢问。
“这还用问吗?”校长道,“你已经不打自招了。你就是杀人犯李德钢。”
“我不是李德钢,我是沈招银啊!李德钢不是在甲班吗?”李德钢大声说道。
“那我刚才叫李德钢进来,你怎么答应了?”校长问。
“是这样的,”李德钢辩解道,“我和李德钢既是同乡又是同学,我们两人又长得一样。
别人认错或者叫错我们是经常发生的事情,我们总是先答应下来。这个已经成习惯了。”
“你确实很会狡辩,蛮老练的啊!”校长笑道。
“校长,”李德钢说,“我这是第一次来校长室,真的很紧张的,也没在意您说的是谁。况且,我也听不明白外地人说话,都是连估带猜,经常误解别人的意思,闹出笑话来。”
“够了。”校长道,“你真是一张铁嘴!不过,我告诉你,你说的李德钢,其实是李德锡。他是冒充你的。”
“他是不是冒充李德钢,我可不知道。”李德钢道。
“我们还是重证据的。仲教官,你看看他的后背有没有刀疤!李德钢的后背上,曾经被他哥哥砍了一刀。”校长道。
“是!”仲教官答道。
“不用看了!”李德钢叫道,“那是今年元宵节在涟水城的战斗中,我被敌人砍了一刀。什么人这么缺德,利用我的伤疤编出故事来害我?
哦,我想起来了,一定是老班长武山峰。他当时在郑家军那边,我就是在抓他的时候,被另外一个郑家军砍伤了后背。
半个月前班主任把他班长下了让我做,没想到他会因为这件事恨我。他在我洗澡的时候袭击我,被我踢坏了脾。
一定是他又想陷害我了!因为他知道我后背上的刀疤!
至于打架的事情,教官已经处理过了,我也认了错,还被教导处关了禁闭。他怎么还不依不饶的?
不就是班长的职务嘛,有什么大不了的!我想推都推不掉,是班主任硬塞给我的呀!
哦,校长,我想起来了。那个李德钢在我们攻打涟水城之前,已经被沭阳县国民政府镇压了。当时,我们的旅部就在沭阳县。
甲班的李德钢是假的,应该是李德锡!我以前怎么一直没有想起来呀?还认为他就是李德钢呢!
哦,想起来了!我当时问过他,他说是因为自己装疯卖傻,人家从没有杀他。我竟然相信了,真是个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