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辱骂和殴打没能动摇李金写文章投稿的决心。每天晚自修之后,他总是一个人留在教室里,经常笔耕达旦。文章写好了,他就让田中千惠帮着改一改,然后寄出去。
一个月下来,李金居然赚了十五块银元的稿费,这么大的收益让他欣喜若狂。
然而,好景不长。警察局以崇洋媚外、侮辱中华民族和抵制抗日运动的罪名传唤了李金,证据就是他发表的那些文章。
……
李金被带到警察局长的办公室。他抬头一看惊呆了——竟然是关雄。
“怎么了,咱们可是老朋友了!”关雄笑着说。
“怎么是您啊?您不是在北平吗?”李金问。
“北平待不下去了,就回家乡了。先说一说你的事情吧!知道警察局为什么要传唤你吗?”关雄问。
“知道。是索招银告我的状。”李金道。
“不错。不过,不是他一个人,是你的十八个同学啊!”关雄道。
“营长大人,别人告我就算了,他们都是凑热闹。索招银不该这样的。
到北京去,是他拉我去的,给逊帝做侍读也是他和我一起做的,他为什么把我说成是汉奸?我真的不明白呀!”李金道。
“是这样的。你应该已经知道了,我们都是李氏后裔,我叔叔是被清朝杀害的。所以,我们跟满清势不两立。
我参加辫子军是受革命军的派遣,也就是卧底。田中大夫推荐索招银给逊帝做侍读,我们一家都是反对的。
索招银和你一起给溥仪做侍读,不过是逢场作戏,所以他看到你对侍读一事忠心耿耿,就不以为然。
说实话,我以前的思想也是十分狭隘、偏激。对兄弟民族怀有偏见和敌视。
只是在张少轩的复辟闹剧失败以后,我回到了陈将军那里,正赶上他在宣传共产主义思想。他组织翻译编印了大量的西方进步书籍。
我阅读了《资本论》、《西匹宣言》等书籍,思想认识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你的思想、索招银的思想和我的思想,都缺乏高度,产生分歧和冲突是难免的。
我不是在审问你,是想和你交流。你如果愿意,我继续和你聊一聊;如果你不高兴,你随时可以出去的。不过,临别我会送你几本书。
你的文章,对袁大总统的功过是非,说道客观全面,特别是对维护国家统一和民族团结,十分难得啊!”
关雄说到这里,停下来喝水。
“那您觉得同盟会的纲领和思想怎么样?”李金问。
“恢复中华,无疑是正确的。但其前提是驱除鞑虏,这就值得思考和商榷了。他们没有把清朝当成中华,这明显是错误的啊!”关雄意味深长道。
“四叔,”李金道,“我有个同学叫田中千惠,她是田中茂的养女。她说,驱除鞑虏的纲领是十分错误的,破坏了中华民族大家庭的思想。
她还说,同盟会崇洋媚外,靠着到日本、南洋和美利坚等国家弄钱支持北洋军阀反清起义。
尤其是,他们总统没做成,就三番五次地讨伐,企图推翻政府。”
“是啊!”关雄道,“陈将军也曾经和蔡将军一起追随同盟会反袁,但现在,他已经找到了真正的、彻底的、先进的革命思想。”
“大人,您说得好,我洗耳恭听!”李金喜出望外道。
“不要叫我大人,叫四叔!”关雄笑道。
“四叔既是长辈,又是长官,就是大人呀!”李金道。
关雄摸了摸李金的脑袋说道:“我看了你好几篇在报刊上发表的文章,真的是好文章啊!针针见血,揭露了我们中华民族的劣根性,这些确确实实是迫待解决的问题啊!
这是民族觉醒的第一步,是极其重要的一步啊!《新青年》和你的这些文章对于思想解放的意义都是十分重大的,功不可没啊!
真的,如果没有这大量的文章做铺垫,共产主义的思想是很难在中国生根发芽的。
我看了你写的《善良与邪恶一文》,十分赞同你的观点。但又觉得善良和邪恶的区分,并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的。想不想听听我的看法?”
“请大人指教!晚辈求之不得,一定牢记心中!”李金兴奋道。
“我以为,”关雄道,“善意和善行需要两个最基本的条件。
第一,生存环境。在一个有很多能危及你生命的环境中生存,出于人的原始性,也就是动物的本能,就会以反击求得生存。这个行为是生存本能,不能称为恶。
第二,物质环境。在没有能够保证自己生存的物质环境里,人的本能会自觉体现,获取能够使之生存的物资,甚至会吃食同类。
所以,不是建立在自然生存法则之上的善都是伪善,是愚昧;容忍恶的‘善’也是伪善,是自我麻醉与放纵邪恶;而人与人之间真正的善是惩恶,这才是大善啊!”
“四叔说得好!”李金激动地挥舞着拳头道,“因此,弱者对强者的反抗、报复和斗争,或者官逼民反,甚至是以恶制恶、以牙还牙等等,都有着一定的合理姓,不能简单地说成是‘邪恶’。我这样理解对吗?”
“对!”关雄也握着拳头道,“这就是阶级和阶级斗争。我们中华民族,不应该有种族偏激,而应该有阶级之分。
我们应该唤醒弱势群体、无产阶级、劳苦大众,向鱼肉人民的反动统治者进行不懈的斗争,直到建立真正民主的社会。”
……
警察局的传讯,对李金来说,确确实实是因祸得福。正所谓,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
听了关雄的一番言论,李金颇有“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的感觉。他带着关雄给他的《资本论》和《西匹宣言》,喜气洋洋地走出警察局。
一边走,李金一边迫不及待地翻看着手中的书,突然,他的的肩膀被碰了一下。
他抬起头,发现从他身边经过的,竟然是谢正中和林玉琦,心中顿生警觉。
李金下意识地回头望望,却发现关雄还站在警察局门口目送着他,便回去打听林玉琦的情况。
原来,林玉琦是在赌场是和人打斗,伤了人,被拘留了半个月。
李金忽然想起刚才关雄那一番理论,想起了积压在心中两年的仇恨,觉得现在应该是好机会:“林玉琦刚刚和人斗殴过,一定结下了仇家。我这时候去报仇,应该不会有人怀疑到我。
而且,关大人是警察局长,万一我有什么闪失,他也会帮助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