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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小花住了两天的医院就想回军校上课，但瞿春秋劝她多休息一阵。
瞿春秋说：“军校共有一百二十五名教官，让别人代课是常有的事情。我知道，你不想看到现在军校乱哄哄的样子，也无法劝阻杜主任的做法。那你就安心在医院里现在把身体养好！
为了避免繁琐的教官聘任手续，我想干脆让李德锡同志直接顶替沈招银同志的名。他已经同意这样。
这两天，他在这里陪着你，不住地为你祷告，还在为你补习文化。同时，他自己也要抓紧学习提高素质，争取尽快胜任理论教官的工作。
等出院后，你就顶常玉丽的名字职务在我的办公室工作。教务处会把你的课调给别人，你到新的班级上课。
因为以后军校的管理会越来越规范，对教官的文化理论要求也会越来越高。
我不希望你上太多的课，而是希望你投入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学习文化知识和政治、军事理论，成为一个能文能武的合格教官。
你主要跟‘沈教官’，就是李德锡学习。我工作很忙，但会尽量抽时间辅导你。”
通过李德钢教她读《圣经》，罗小花已经对学习文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听瞿春秋这么一说，她心花怒放——不用花钱还能拿着薪水读书识字，是她连做梦都想不到的事情。
杜鑫磊也会抽空来医院看望罗小花，罗小花自然又是苦苦地劝他不要盲动，但仍然无济于事。
……
星期天，罗小花和李德锡一起到军校的教堂里做礼拜。
在校门口，瞿春秋和雷鸣带着一些教官劝阻外出游行示威的队伍，但未能如愿。
“昨天下午，杜主任说今天是五月一日，武汉的工人和市民将举行游行示威，军校要前去声援助威。”李德锡说。
“军校共有两千四百多名学员，怎么就去这一二百人？”罗小花问。
“昨天杜主任发动的时候，好像绝大多数学员都拥护，想不到今天临阵脱逃的人太多了。幸亏不是上战场！”李德锡忿忿不平道。
“不能这样说。瞿校长说，人受到刺激和鼓舞时，往往会冲动，但冷静下来的时候才会有务实的想法。哎，怎么没见到杜主任啊？”罗小花道。
“他可能是站在队伍的另一边了，我们看不到。”李德锡道。
“哦，那个指挥官好像就是他。走！”罗小花拉着拉李德锡就走。
“你不是说，不能给杜主任火上浇油的吗？”李德锡问。
“我是怕他有危险。游行示威会遇到镇压的，他一个文质彬彬的教书先生，哪里能够对付得了！别啰嗦，快走！”罗小花道。
“你不是不赞成杜主任的做法吗？”李德锡问。
“是的。”罗小花道，“我们大多数人都是为着自己好，才出来当兵的，可他却是抛弃了荣华富贵，是为着天下的穷人着想，是真正干革命的。
不管他的想法对不对，我都认为他是好人，是英雄，是上帝派来拯救穷人的救星。我们就是要保护这样的人！阿门！”罗小花道。
“罗教官文化虽然不高，但思想境界却不一般，值得学习啊！我以后就听你的，跟着你上刀山下火海都在所不辞！”李德锡道。
……
市政府对面的广场上人山人海，场面十分混乱。
一个穿着工作服、头戴鸭舌帽的人，手拿铁皮话筒，站在广场边花池的围墙上发表演说。他的喉咙已经喊哑了，还在继续。
人群的前面，站着一排穿着黑色警服、手持警棍的警察。他们在维持着秩序。
有几位警官站在演说者的前面，好像既是在保护，又是在监督。
见到军校的游行队伍来到广场，一些群众纷纷离开。
杜鑫磊大声叫道：“工人同志们、市民们：我们是军校的，是革命军人，不是反革命军队。大家不要紧张，我们是来支持你们的！”
杜鑫磊话音刚落，传来了汽车的轰鸣声。
大家调头一看，五辆军用卡车停在广场边上。
从卡车上下来一个连荷枪实弹的革命军士兵。
五辆卡车驾驶室上面都架着机枪，士兵的脑袋从车棚的窗户里钻出来。
下车的士兵向演说者那边冲过去。
“士兵同志们，”杜鑫磊喊道，“工人是在向资本家争取民主和自由！我们革命军要支持他们的革命行动，要保护他们的安全！”
没有士兵理睬杜鑫磊。
“学员同志们，”杜鑫磊又喊道，“我们跟上这些兵，防止他们伤害手无寸铁的工人。”
“杜主任，我们也是手无寸铁啊！跟上去有什么用啊？”郑天贵问。
“我们用血肉之躯也要保护老百姓的安全啊！”杜鑫磊道，然后带头像前面冲去。
那连长和警官说了几句话，然后命令那些士兵抓捕演说者。
杜鑫磊对连长说：“我是军校的教官杜鑫磊，武汉市市长和中央汪主席都支持工人群众的革命运动，我请你命令你的士兵放人。”
“军校教官？”连长不屑一顾地说，“你们好不容易有个星期天，不去别处遛遛潇洒潇洒，在这里凑什么热闹？赶快走开，不要干扰我们执行公务！”
“你、你不能这样！我们的父母和兄弟都是老百姓啊！”杜鑫磊叫道。
“少说废话！我警告你，再乱嚷，我连你一起抓！”连长喝道。
杜鑫磊见演说者已经被抓起来押走，高喊着“放开他！”冲上去。
“一块抓了！”连长命令道。
郑天贵冲上前踢翻了押着演说者的两个士兵，自己却被几个蜂拥而上的士兵摁住。
演说者趁机钻进混乱的人群，扔掉自己的鸭舌帽。
有士兵向演说者开枪，没有打中，打伤了另一个人。
罗小花和李德锡冲上去保护杜鑫磊。
“不要管我！保护郑天贵！”杜鑫磊叫道。
“我保护杜主任，你们帮郑天贵解围！我们赶快冲出去！”罗小花叫道。
李德锡和几个学员打散了抓捕郑天贵的士兵，拉着郑天贵钻进人群。
“抓住那个教官！别人不要管！”连长叫道，掏出手枪向空中鸣枪。
“快走！”罗小花拉着杜鑫磊道。
“不！我要和他理论！我不怕他们，他们不敢把我怎么样的。”杜鑫磊不想离开。
罗小花踢翻了冲上来抓捕杜鑫磊的士兵。
从后面冲过来的一个士兵一个冲刺，枪刺从罗小花的后胸扎了进去。
罗小花趴倒在地，鲜血从伤口涌出。
“罗教官……”杜鑫磊惨叫一声，却被冲上来的士兵摁住。
一辆吉普车停了下来。从车辆下来一个军官和一个士兵。
“我们是警备司令部的，这个杜鑫磊是我们要抓的人。谢谢你们帮助抓人！”那军官边说边掏出证件给连长看。
此人是日本人渡边小荣，武汉警备司令部的军事顾问，和瞿春秋是东京大学的同班同学。
大岛森来武汉军校应聘，就是因为渡边小荣的推荐。在离开武汉去广东黄埔军校时，大岛森拜托渡边小荣关注他的老师杜鑫磊。
原来，这天早上，杜鑫磊带领军校学员冲出校门后，瞿春秋立即打电话告知了渡边小荣。
渡边小荣开着吉普车到了广场，把吉普车停在里边观察着事态的发展。
见来了几卡车的兵，又听到前面传来枪声，渡边小荣觉得事情不妙，便赶紧把吉普车开到发生冲突的地方，救下了杜鑫磊。
“报告渡边顾问：女教官已经死亡。”一个士兵道。
“你们放开我！让我去看看罗教官！她还很年轻，不能死啊！”杜鑫磊叫道。
“让他去看一眼吧！”渡边小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