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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很多民众在一起开会，沈镇长站在主席台前面，民众上台控诉沈镇长的罪恶。”大岛千惠答道。
“那就让农会好好批斗沈镇长！”大岛森笑着说。
“她可是招银的父亲啊！我们怎么能不管？”田中千惠道。
“八嘎（混蛋）！”大岛森怒道，“我听郑家军的奸细说，沈招银就在北伐军里。另外，打死郑小丫的就是他！我要为郑小丫报仇！”
“森桑，”田中茂说，“你冷静一下！以前投了郑家军，北伐军自然是你的敌人。现在郑家军快要完蛋了，而且你自己已经脱离了他们，或者说是背叛了他们，这样，你也是郑家军的敌人。”
“谢谢叔叔指点！”大岛森拱手道，“我明白了！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应该重新定位谁是朋友，谁是敌人！”
“不错。那你说，我们应该如何对待农会批斗沈镇长这件事？”田中茂问。
“消灭农会，救出沈镇长，为我们自己寻找新的靠山和道路！”大岛森十分兴奋地答道。
“好！”田中茂竖起大拇指说，“不过，最好在不消灭农会的情况下救出沈镇长。因为究竟谁对我们大东亚共荣圈的事业更加重要，谁是朋友，谁是敌人，现在还很难定论。”
“哦叨桑（哥哥），”田中千惠问，“你应聘武汉军校教官的事情怎么样了？”
“第一次，我用自己的真实身份应聘，因为他们说应聘者国籍不限，可是我没有被录取。
第二次，就是春节前，我用‘华仁’这个假名应聘，他们说让我耐心等待。
正好我现在没事。什么时候去救沈镇长告诉我！”大岛森道。
“问题不是什么时候，”田中茂说，“而是用什么方法。什么时候有了可行的计划，就是行动的时间。”
……
罗小花离开了军营，再一次到武汉参加集训。
李德钢继续被关在禁闭室里。幸亏有《圣经》可看，要不然，他又得像第一天那样度日如年。
第三天夜里，禁闭室的门被推开，三个军人走进来。
一人走到床边说：“沈副官，我们是郑家军特务队的。赶快穿上衣服跟我们走！今晚大门口都是我们的人站岗。”
李德钢一边穿衣服一边问：“你们为什么救我？是不是旅长让你们来试探我的？”
那人答道：“我们的人袭击旅部遭到意外，沈副官因为放跑了我们的人被抓起来关在这里。郑大帅常说，要知恩图报。”
“那好。”李德钢应道，心里说，“不管是真是假，老子都陪你们玩玩！”
李德钢穿好了衣服，向他们拱手作揖表示感谢，然后伸开双臂做出拥抱面前两个人的动作，突然双手托着两个人的后脑勺用力一拢，两个人的脑袋撞到一起，即刻晕倒在地。
李德钢随即飞起一脚踢在站在后面那个人的小腹。
那人“哎哟”一声，也倒在了地上。
李德钢带上两支步枪和一支盒子枪，来到旅部门前说：“大门口站岗的也是他们一伙的。”
……
天快亮的时候，李德钢才回到原来住的那间营房，钻进被窝里睡觉。
刚要睡着，杜鑫磊进来了。
“是不是又要让我回禁闭室？我看也差不多了！”李德钢懒洋洋地问。
“你又有任务了。”杜鑫磊说。
“哦！”李德钢说着赶忙穿衣服。
“别急！”杜鑫磊说，“你慢慢穿衣服，这事不着急。”
“什么事呀？”李德钢问。
“是这样的，”杜鑫磊说，“你从朐南镇征集了八个乡兵参加运输队，死了一个，伤了两个。昨天我们安排了一辆马车拖伤员和尸体回去。
他们到了镇公所门前，马车被农会的人扣了下去。那个乡兵把安葬费和治疗费交给农会会长后，就被放了回来。
农会的人说，他们已经把沈镇长抓起来游街批斗了。”
“这是好事情啊！”李德钢兴奋地说，“那个沈镇长，是铁公鸡——一毛不拔。不把他抓起来游街批斗，他才不会把土地和农具分给穷人。”
“我和旅长商量过了，”杜鑫磊说，“你马上带一个班的人去朐南镇解救沈镇长。”
“什么？”李德钢问，“我凭什么救他？”
“你现在是沈招银，”杜鑫磊说，“‘父亲’被抓，岂有不救之理？”
“我又不是真的沈招银，关我何事？我更不能帮助他打穷人，打农会！”李德钢说。
“你听我说，”杜鑫磊道：“我不是叫你去打农会，而是想办法救人。尽量不要动武。
情况是这样的：我们先锋旅驻扎在板浦镇的一团二营已经接到县政府的通报。他们要求二营派兵支援他们前往镇压大李庄农会。
所以，旅长已经要二营转告灌云县政府，农会的事情由我们负责协调。
你也知道，现在国共合作的局面十分难得，但国共两党也有不少的分歧。我们必须做好两手准备。一手是继续团结，另一手是分道扬镳。
我们共产党是为穷人谋幸福，而国民党是为有钱人打天下。这个矛盾或迟或早、或大或小总是难免的。”
“这些我懂。您跟我说过的，我还说给罗小花听呢！”李德钢说。
“那就好！”杜鑫磊说，“你有什么不理解的，等完成任务回来，我们再慢慢聊！
这一次任务，对你来说十分艰难。不过，只要你方法用的妙，不要暴露你是李德钢就行了，农会自然会把帐都记到沈招银头上去的。
当然，最好是和平解决，尽量不要死人伤人。切记一定要保证沈镇长的人身安全。
另外，你还有一个重大使命——培养和田中千惠的感情，争取她同情中国革命。她和她的父亲可都是很金贵的人才啊！
虽然希望很渺茫，但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希望，也要做百分之百的努力。”
“可他们是日本人，能和我们中国人一条心吗？”李德钢问。
“这个问题很复杂，等你回来后再细说吧！现在我就简单告诉你：我们的共产主义思想都是从外国学习来的。
我们北边的苏维埃就是共产党，日本也有共产党组织。只有全世界的劳动者、无产者和革命者都联合起来，穷人才能翻身做主人！”
……
游街之后，沈云善要在第三小学的大操场上被批斗。操场南边有一个半亩地大的水塘，是建校舍挖土后留下来的。
天寒地冻的，老百姓没有农活可做，就都来凑热闹了。
操场上人头攒动，树棍搭起的主席台上，坐着灌云县县委和农会干部，还有杜承如、管二林和李德金。
沈云善被反绑着双手站在主席台前，头上戴着破烂不堪的白纸高帽子。
谢正中和郑小五持枪立在沈招银的两边。
批斗会开始了，锣鼓声、鞭炮声、人们的喧闹声响成一片。
一辆卡车开到主席台旁边停了下来。
李德钢从驾驶室下来，同时后面的帆布车棚里也下来九个持枪士兵，一挺机关枪从车棚前部的窗户伸出来架在车头上。
李德钢走到主席台前先向操场上的人敬礼，然后向主席台上的人敬礼。
台上台下鸦雀无声。
李德钢转身对着台下群众说：“朐南镇的父老乡亲们：我叫沈招银，是沈镇长的二儿子，现在是革命军北伐先锋旅上尉副官。
几天前，我代表先锋旅来朐南镇征集运输队。可是，我们朐南镇只有一辆马车，赶车的又不愿意为革命军上前线。
我大大知道老百姓生活十分艰苦，没有强迫任何人出钱出力，献出了自家的五头耕牛，还有保卫老百姓平安的八个乡兵兄弟。
在老百姓的支持下，我们攻占了涟水城。可是，我家的五头耕牛只回来两头。八个乡兵弟兄吃了千辛万苦，两位光荣负伤，一位光荣牺牲。
请问台上各位农会领导：你们这样对待革命军的功臣有何道理？天理何在？道德何在？良心何在？
现在是国共合作的大革命时期，小李集的共产党和农会、汤沟乡的共产党和农会，都在一心一意地支持国共合作，支持革命军，支持北伐战争。
请问台上的共产党和农会会长同志们，你们拥护国共合作吗？”
县委书记站起身问管二林：“沈同志说的可是事实？”
“完全是事实。”管二林答道。
县委书记走到李德钢身边说：“沈同志，对不起！我们事前并不知情，昨天早上才接到朐南镇大李庄农会同志的报告。
我们随即告知了驻扎在灌云县板浦镇的革命军二营，然后，我们就赶往这里，比你稍微早点了一袋烟的功夫。
我可以负责任地说，我们是来指导农会工作的，希望他们能够处理还与国民党同志和政府官员的关系。
我刚刚和朐南镇的同志交换了意见。我们是来灭火的，绝对不是来煽风点火的。农会同志革命经验不足，我们会加强指导的。”
郑小五悄悄把枪口移向李德钢瞄准着。
站在沈云善身边的田中千惠迅速从手提袋里拿出一个瓶子，旋开瓶盖，对着郑小五的脸上泼出了硫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