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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子欣见他表情就发问，沈炼辰叹了口气，想递过去，想想干脆让侄儿当众阅读。
但袁克文在搞事情。
他的信的内容是：“炼辰吾弟，晚年承蒙吾弟照拂多日，且需托付妻子，无以回报心甚惭愧。然余之半生飘零江海之间，既无余财也无珍藏，或有些古籍书本破烂器具但不堪入目，且吾弟是个杀伐的豪杰。余思来想去，终得一事可回赠吾弟，余乃漕帮津门掌舵，既如此余便代先师张善亭收徒，从见信之日起，必须当众念出，然后吾弟沈炼辰既为漕帮中人，辈分列大，甚好甚好！”
这不是搞事情嘛，全场顿时石化。
沈炼辰堂堂党国上校，眼看要入将的人物，却被袁克文搞成青帮老头子，还是大字辈的。
上海滩的黄金荣是个空子，杜月笙则是悟字辈。
圆明行礼，大通悟觉。
好吧，杜先生的一位新的爷叔就此横空出世了。
这还不算，辛伟明早年其实拜过漕帮老头子张仁奎门下（不是黄金荣），嗯，张仁奎是大字辈的人物，好吧，辛伟明的师叔在此！
沈炼辰无语的拿过信放好，直摆手：“我二爷和我开玩笑的，这个使不得。”
一句话化解尴尬了事。
他也只能这样。
沈炼辰回头看看二爷的遗容，哎，他懂了，老头子这是生怕自己太悲伤，才来的这一出吧。
周遭人反应过来后，也都啼笑皆非之余，为袁克文和沈炼辰这等生死至交，生前死后的来往而动容。
插曲既罢，丧事继续。
当日诸多地方都发来电文吊唁袁寒云。
来电者上至党国上将周献汉，乃至沪上的江湖人物，这等死后哀荣无以伦比。
唯独沈炼辰清楚，要是没有自己，袁克文走后，真正帮助过袁家的，也就区区数人，这其中包括最会做人的杜月笙。
次日，杜月笙就来了。
也不知道谁嘴贱，和他说了那份信的内容。
杜月笙私下时居然问沈炼辰：“啊要阿拉叫侬一声爷叔呀，沈先生。”
沈炼辰气的眼发黑，万墨林居然在边上说：“要得要得，爷叔，您吃茶。”
然后还拿了杯茶递给杜月笙。
这种日子里不能笑，可一起的戴雨民还是忍俊不禁，沈炼辰回头给杜月笙倒了杯茶：“杜先生，不要拿晚辈开刷了。”
“寒云先生那是好意，沈处长，侬不晓得天津那边还是认他的，如今北方事多，这个身份你可以不声张，但不要拒绝。”杜月笙却一本正经的很。
沈炼辰闻言心中一动，是了，帮会力量其实很讲究传统，有名无名之间的号召力确实是天壤之别。
杜月笙继续道：“我晓得朝廷上的人是看不上江湖中人的，沈处长要是多这个身份未免尴尬，但侬听阿拉劝一句，其实不尴尬，因为收你的是袁克文。要是你在沪上弄这些花头，肯定不对，但袁克文这番交代，便是那位也无话可说，总之，你不承认不拒绝，需要就拿来用一用，不需要你就不管。其他不要多想。”
沈炼辰恍然大悟：“多谢杜先生提点。”
“哎呀哎呀，侬哪能，阿拉是侬的晚辈，爷叔吃茶。”杜月笙正经完又来了，还骂万墨林：“侬是瞎子伐，戴处长又不好管江湖事情，爷叔不吃阿拉的茶头，侬总要劝一劝给大家个台阶，不然阿拉和爷叔僵在这里，侬不晓得阿拉膝盖疼？”
万墨林火了：“阿拉上次劝过，侬又搞起来，阿拉再劝，侬做的就不真诚。”
尼玛！
沈炼辰按下杜月笙拱手求饶：“杜先生，不要闹了，要是张啸林我肯定要他给我磕头，您在我心中却是永远是个老大哥。”
“哈哈哈。侬要他磕头后，当面叫阿拉声哥哥，那阿拉遐意。”
他似乎话里有话。
杜月笙果然有事，他随即摸出张女人的画像：“不晓得向北峰传给侬没有，侬看看，这个女人整日和那几个凑在一起吃酒打牌…。”
张东珍！
沈炼辰眼神一紧，立刻喊钱利民：“向北峰有没有…”
钱利民道：“卑职昨日就交给李虎了。”
“叫进来。”沈炼辰喝道。
李虎连滚带爬进来后，看到画像，忙道：“卑职正要给长官呈上，卑职昨日见长官在灵前…”
“够了。”沈炼辰冷着脸：“下次，但凡有任何公务，只要递来府上的，无论我在干什么，哪怕睡着你也给我踹门送来。”
李虎惊慌的猛点头，并赔罪。
他这么小心翼翼，沈炼辰又晓得他是好心，也就算了，和缓下口气道：“这个女人是刺杀我的日谍主脑，也是和顾长成在金陵饭店接头的那个女子。从此不要乱做主就好，哪怕你是关心我，晓得吧，去吧去吧，注意保密。”
李虎这才敢退下。
钱利民跟出去后就教训他：“你个蠢货，要是晚了一天，让那个女的跑了怎么得了？处长当时再怎么样，你也不能为他做主，最起码要放在他面前，看不看就是他的事情了，我是为你好你晓得？”
李虎无语的看着他，钱利民不满了：“知道没？知道了就给老子立正，说知道了长官，不知道我就…”
“知道了长官。”
“去吧去吧，看你就烦，多学着点。”钱利民很满足的挥挥手，因为他很正直，他就看不惯马屁精！
室内，戴雨民在和沈炼辰说：“这个女人就是张东珍？”
“对，很漂亮，怎么找到的？”沈炼辰经过刚刚那顿对手下的教训后，再捏起刺杀自己的人的画像，却再度从容。
杜月笙看在眼中，心想，确实是个人物。
他之前因为弟兄的事情偶被王亚樵那个狠人纠缠时，心都有些慌，江湖越老越寒心，别整天吹牛自己不怕这个不怕那个，谁不怕死？
和江湖人的砍杀打斗比起来，军情和外敌的斗争才是真正的残酷和无所不用其极。
而沈炼辰能如此淡定，他确实了不得。
等万墨林将自己的操作说完，沈炼辰赞了他一顿后，戴雨民准备下令抓人或者反杀，沈炼辰却反而拉住了他，道：“不忙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