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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西音以为，李淮左回去后，自己就可以全身心投入画画。
殊不知，效率更低了。
习惯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
她分神或者休息的时候，眼神会不自觉地去寻那个熟悉的身影，等她发现周围空无一人时，才反应过来他已经回申城了。
一开始，她想着李淮左才离开，偶有不适应也是人之常情，这叫戒断反应。
结果第二天、第三天也是如此，甚至情况更严重，眼神寻不到他的身影就会一直想去找，就连分神的次数都变多了。
效率更低了。
傍晚，太阳西沉，她收拾好画具走到约定的路口等陈园的司机过来接她。
马路对面是一家民宿，老板设计的入口很有江南韵味，抬升而起的庭院，粉红蔷薇由上而下地穿过赤红色的木栅栏向外伸展，一簇一簇争芳斗艳。
栅栏下站着一个颀长的男子身影。
陆西音觉得莫名熟悉，眼睛不自觉地盯着他的方向，一眨不眨。
她甚至下意识迈出脚步想走到马路对面辨认。
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她眼前，司机老张下车走过来接过她手上的工具包，“陆小姐，抱歉，今天城区有点塞车，耽搁了一点时间。”
“没关系。”
陆西音说着，眼神却跟着马路对面那个身影，男子转过身来朝着这边。
不是李淮左。
是一个陌生的路人，而且仔细看也不像他，李淮左更高，更瘦一点。
陆西音坐上车，回程的路上，天色逐渐晦暗，窗外的斑驳的树影投在她白皙的脸蛋上，她脸上明显怏怏不乐，抿着唇若有所思。
这种无时无刻在脑海里反复跳跃的思绪，叫做思念。
她想起李淮左被自己赶走时幽怨可怜的模样，其实换位思考，如果换作是她被李淮左赶回去，她会觉得很受伤。
手机上还有李淮左回过来的信息。
他回申城后很少直接给她打电话，发信息也是一天四五回，她说要忙他就不会再发。
她知道，他不想打扰她画画。
车路过绥城中心区的时候，陆西音看到商场外的巨幕LED，播放着红色梦幻的情人节广告。
「我目光短浅，眼里只有你，我有两个心愿，你在身边，在你身边。」
想起李淮左前几天临走时的样子，陆西音突然下定某种决心。
晚上回到陈园，吃过饭她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画画。
第二天，吃早餐的时候。
陈方莺见她眼睑下的黑影。
“音音，昨晚是不是没睡好？”
陆西音如实回答：“没有，画得有点晚。”
“你这孩子，睡得晚就别这么早起来，又不是让你打卡上班。”
“我今天想早点去画完，晚上想回一趟申城。”
“今晚吗？那边有什么事？”
“没有，我想回去一趟看看，后天晚上我就回来了。”
陈方莺笑得别有深意，点点头，“你自己一个人小心点，要不要让阿左过来接你？”
“不用！”
陆西音惊觉自己反应过大，脸色发烫地解释道：“我还不想告诉他。”
“我懂我懂，那晚上到了记得给我发个信息。”
“知道了，莺姨。”
也许是心中有了目标，陆西音给自己下的KPI。
上午的效率颇高。
下午两点，她利落地收起画板，让司机送她去机场，原本订的晚上六点的机票，她在路上改签为下午四点。
可以提早两个小时见到他。
去往机场的路上，她又收到李淮左的信息。
「我的大画家，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陆西音秒回道：「知道。」
谁知那边直接打视频过来，她可不敢接，接了就穿帮了。
她挂断，回过去：「在忙，晚上回去跟你说。」
这边，李淮左站在公司天台上抽烟透气，看着聊天窗口被挂断的视频，表情怔了几秒。
陆西音还真没主动挂过他的电话和视频，她就算在画画也会接通放在一旁跟他说话，不接就是没看到。
他最近也强行控制着自己找她的频率，没有很频繁。
今天上午才处理完积压的工作，然后开了一个漫长的研发会，他今天只有起床时给她发过信息。
他握着手机，眸色沉了沉，若有所思。
良久，才回了一个字：「好。」
然而，直至下午六点，昏暗的夜色从顶层落地窗透进来，整栋大楼的人群逐渐散去，他都没有等到她的回信。
他犹豫再三想给她打回去，这会她应该画完了，太阳下山她就会收拾东西回去。
这会要么到家了，要么在回去的路上，应该不算打扰吧？
看着聊天窗口上面“已拒绝”三个字，他终究还是没打过去。
在办公室百无聊赖地坐了十多分钟，他起身离开。
-
这边，陆西音下了飞机就直奔出口，她没带行李，不用等托运。
她一边从包里翻出手机，一边在停车场找着熟悉的白色MINI，温安琪知道她要回来，说要过来接机。
“音姐。”
陆西音听到熟悉的声音，转身发现是温少庭，手机上果然看到温安琪在她上飞机后发的信息，说她临时有事，叫温少庭过来接机。
上车后，温少庭主动邀请：“音姐，要不要去我家吃饭？我爸妈还念叨着你过年都没来。”
“今天吃不了，下次吧，我明天晚上还要回绥城。”
“这么赶？你回来是有什么急事吗？”
“是有点事，少庭，麻烦你先送我回家。”
“好。”
温少庭以为她的事很着急，也没来得及多问，一路上狂踩油门。
陆西音的心情就如同这车速，有点澎湃。
车一停稳，她就开门下去。
“少庭，辛苦你啦。”
“不用这么客气，音姐你需要帮忙吗？”
他还真的没见过陆西音如此心急火燎的模样。
陆西音刚想拒绝他，突然想起什么，“你上来帮我裱画可以吗？”
现在已经七点半，她想着两个人装裱可以省下一点时间。
温少庭想也不想就跟着下车上楼了。
他们都没有注意到，小区对边停着一辆熟悉的黑色迈巴赫，驾驶座的车窗降下来，一只骨节清晰的手，指间的香烟在漆黑的夜色中明明灭灭。
李淮左从公司离开，回虹港一号的路上不知不觉地就调头开来申南玫瑰园。
他刚从陆西音的公寓下来，本以为在她小窝里可以减轻些思念，奈何在房间里闻着独属她身上的气息，思念就像毒药，在身体里疯狂蔓延。
他直接下楼给牧楚打电话，“准备飞机，去绥城。”
他一向随心所欲，无所不为。
只在陆西音身上犹豫过。
今天是情人节，最近铺天盖地都是唯美浪漫的广告，每一次抬头都加重着他对陆西音的思念。
这一次，相思苦敌过了任何不确定因素。
然而，他挂断电话一抬头就看到她了。
他以为自己看错了，可驾驶座下来的是温少庭，他才确认自己并没有看错。
陆西音回申城了。
但没有告诉他，他甚至不知道她何时回来？回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