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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路沉默和暗自鼓舞中，汽车到达了第一个目的地。
黑夜里的墓地只有嘈杂的虫鸣声，到处都黑黢黢的，星光下只能看见墓地里的松柏影影绰绰的，偶尔一阵夜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都显得诡异异常，让人直起鸡皮疙瘩。
殷菲郁没有跟丁晓晓说过具体详情，只提了下待会儿要跟着师兄去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
丁晓晓在那头大笑，精神振奋。脑子灵光的她立刻提供了个委婉含蓄不尴尬的好方法。
丁晓晓说：你可以装作你害怕。
可是，刚刚是谁跟师兄信誓旦旦地说不害怕不恐惧不拖后腿的？
丁晓晓大大咧咧的：不就是打脸嘛！担心啥，就你们两，你不说他不说别人还能知道啊？然后怒：你看中的这个不会是个大嘴巴吧？！如果这样不绅士，还不如回家找那个什么俭。
师兄当然不是这样的人！不，不是这样的妖！
丁晓晓灌鸡汤：人最重要的就是别怕丢脸，懂不？不怕丢脸才能成大事，懂不？反正这事儿就你知他知。
殷菲郁悄悄反驳：还有你知。
但丁晓晓说得对，殷菲郁决定听闺蜜的。
殷菲郁跟着费鞅下了车，看着他锁门，看着他走到在车头处喊自己：“过来。”
她慢慢蹭过去，在离他几步之遥站定，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小姑娘胆子小，那张小脸上到现在还没恢复血色。
刚刚在车上瞧她就一直紧张得无以复加，在这样的环境下再冷言冷语的，只怕小姑娘得吓得哭出来了。
费鞅放缓了语气：“一会儿跟紧我。”
殷菲郁“哦”了一声，再往前蹭了几步，仰头看他。
万籁俱静下，殷菲郁的心跳声就显得尤为明显。
费鞅听得又不觉皱了皱眉，这样紧张还非要跟来，不是自己找不自在吗？他叹道：“实在害怕，我还是先送你回去吧。”
正在仔细回忆丁晓晓教导的殷菲郁一听忙干干脆脆地回：“不要！”
想了想，又道：“谁都有第一次的，师兄，以后就会好的，是吧？”
第一次跟着师兄去见面目狰狞的鬼怪，还有……第一次主动表思慕之情。
小姑娘眨着一双眼，满眼的期待和寻求支持，脸上就差写上师兄你一定要支持我，千万别反驳。
而且，这话也没错。既然进入一组，总有一日她会见到各式各样的妖鬼，将她保护得太好对她并没有好处。
费鞅缓缓点头，赞：“说得很好。”
苍白的脸上慢慢漾起浅浅的笑，殷菲郁又向前走了一步，距离费鞅很近了。
费鞅道了声“走吧”，转身，大步往墓园而去。
说起来，这并不是个浪漫的好地方。但是，要一鼓作气，不能衰更不能竭。于是，殷菲郁也不能挑地方了。
丁晓晓支招：假装害怕，去牵手。
殷菲郁连忙跟上前，小碎步紧紧跟在费鞅身边，偷偷地伸了伸手，又闪电般缩了回来。
听着频率极高的哒哒的脚步声，费鞅默不作声地放缓了脚步。
也不知道师兄还在不在生气。
但是本就不善言辞的殷菲郁此时也想不出什么好听话。
丁晓晓支招：想不出就别说，任何语言都是苍白的，没有行动来的有力。
殷菲郁银牙一咬，美目一闭。
豁出去了！
加油！
右手紧紧拽着毛球，左手义无反顾地往前一探。
触手就撞上一片衣角。
殷菲郁一惊一震，停在那儿不敢动了，脸慢慢地红起来。
费鞅脚步一滞，低头看见一段雪白的柔荑。
小姑娘这是害怕地寻求安全感？
转眼又看见一张绯红的俏脸。
是因为刚刚说不害怕，所以又不敢说出来吗？
瞬间就做了抉择，还是得装作不知道啊。
费鞅不动声色地慢慢继续向前迈出一步。
师兄应该是没注意到自己的小动作吧？
不甘失败的殷菲郁深呼吸，再试一次，这次不行就算了，天意如此，不能强求。
但是，师兄的手就恰好摆动得离自己近了一分。
殷菲郁再不想别的了。
她慌慌张张的，但左手小心翼翼地靠近，靠近，再靠近。很近了，伸出食指悄悄地、轻轻地一探一点，似是挠在了手背上。
咦，师兄的手好像没有再动，没抽走。
再伸出一根手指，慢慢地弯起，轻轻地碰触。
右手一转，直接将冰凉的小手握住。
小姑娘的手怎么这么冷？是害怕到如此程度吗？右手微张，重新调整了个姿势，将小手全握在掌心中。
夜风微凉，师兄的手却很暖。
殷菲郁的浅笑渐渐浓烈起来。
丁晓晓说：如果他不拒绝，你就成功了一大半了。
笑意更浓了，仿佛春日中盛放的鲜花。
“害怕？”费鞅温和地问。
“啊？嗯。”脑子又转不动了，殷菲郁随口胡乱应着，然后又摇头，吞吞吐吐，“不……不是的。”
好吧，问得太直接了。小姑娘脸皮薄，这种前一刻还言之凿凿后一刻就否定自己的事还是不能点明的。
费鞅握紧了她的手，隐晦地安慰她：“跟着我你不会有事的。若待会儿你见到的实在太不入目的，你就闭上眼，看不见就没事了。”
至于菜场肉摊的比喻……还是算了，小姑娘光是想象就能干呕，说多了，她恐怕以后就只能吃素了。
“噢。”殷菲郁乖巧地答着，心里涌起丝丝缕缕的甜蜜。
丁晓晓真是个女诸葛！
不对，还什么都没说呢！这才成功了一半。
万一就真像孔越说的那样是前辈对小辈的关爱，那就……得说个清楚。
丁晓晓说：如果由着你牵住了，你就大胆地热烈地直接告诉他你喜欢他。
殷菲郁咬着唇，不停地偷瞄费鞅。
费鞅目不斜视，神色沉静。
殷菲郁几番张嘴又闭上，闭上又张嘴。
眼看就到墓园围墙了，进去后，就得干正事了，不能再拿这事让师兄分心。她不敢抬头，眼神乱飘，脑中更已经是乱成粉色的浆糊了，细声细语地，犹犹豫豫地胡乱说了一句：“师兄，我不是小孩子了。”
这是在强调她已经大了，不会害怕了吗？
费鞅顺着她道：“我知道，你已经是大姑娘了，不会像小孩子一样胆怯了。”
殷菲郁飞快地抬头瞟了师兄一眼，又涨红了脸低下头去，吞吞吐吐：“我……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离围墙很近了，费鞅已将注意精力都放到了黑暗中，只略分神照顾一下小姑娘的情绪：“嗯？那是什么意思？”
殷菲郁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尖，不安地动了动脚。
该怎么说？才能委婉而含蓄。
殷菲郁真不知。
她脑中一片空白，什么话都想不出来，只有“喜欢”二字在脑中不停地跳跃，越跳越多，满满地塞满了脑，塞满了心。
踌躇了好半晌，终于用极低的声音，在嗓子眼里含糊道：“师兄，我……我喜欢你。”
费鞅的脚步彻底停了下来，转而微微侧身，注视着身边的小姑娘。
师兄没有回应，殷菲郁忐忑不安，很想偷偷看看师兄的反应。
但，殷菲郁没有抬头，仍然自顾自地低着头。
她不敢抬头，怕看见师兄如其他妖那样一连的和蔼慈祥；她也没有胆量抬头，光是说话就耗费了她所有的精神，根本无力抬头与师兄对视。
万事开头难，既然已经将最关键的说出来了，后面的话也跟着结结巴巴又语无伦次地倾泻而出：“师兄，我已经成年了。我，我喜欢你，不是那种晚辈对长辈的那种……那种孺慕，我不是小孩子了，而且，我有长辈，我不缺长辈，我……我……我只缺……”
到最后，她自己都不知自己在说什么了，嗫嚅着，声音越说越小，越来越含糊，如梦呓般连自己都听不清在说什么。
脸却不可抑制地滚烫起来。
小姑娘拉拉杂杂地说了许多，费鞅一开始没听明白，但后来，他听懂了。于是他上扬着唇角，含笑细细听着小姑娘的话，可最后……她这支支吾吾的，始终没有说出口。
有点意犹未尽和遗憾。
师兄一直沉默不语，是在想如何礼貌地拒绝吗？
沮丧一点点袭来，如潮水般卷过，殷菲郁的头垂得更低了，几乎要埋进胸口了。
算了，至少努力过了，也不遗憾了：“师兄，我胡说的，你别放在心上。你若介意，我，我，我也可以辞职的，这样你以后就看不见我了……”
当初……师兄似乎也不赞同招自己进公司。
越说越伤心，水汪汪的眼中终于漫出了水，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她慢慢地抽回手，可手去被紧紧握住了，没能抽回来，在用力，仍然被牢牢地握住。她惊讶地看着自己的手和师兄的手：“师兄？”
“怎么还哭了？”费鞅的声音很温柔，他看着滴落在衣襟上的泪渍，抬头勾起小姑娘低垂的的首，屈指抹去还残留在脸颊上的泪珠。小姑娘还是一脸傻呆呆的模样，他握了握手，笑道，“不想我当长辈？想我当什么？你……缺什么？”
那双还水蒙蒙的眼眨了眨，傻乎乎的脸上慢慢扬起一个笑容，看着有些傻气，看着更可爱。
费鞅就听她急忙开口：“男友可以吗？”
话甫一出口，脸就腾的一下红成了最艳丽的花。
费鞅扬了扬紧握着的手：“我以为你是明白的。”
“我担心……你前两次拉我手都是事出有因的。而且……而且，你白天看见孔越那样也没有生气，我以为你就是把我当小孩子一样爱护而已……”殷菲郁在费鞅灼灼目光下说不下去了，又低下了头。
这都是哪跟哪？
小姑娘的逻辑太跳跃，费鞅觉得有些跟不上，但是不妨碍他安慰她。
“诚如你所说，你已经成年了，我怎会拿你当小孩？”费鞅俯身与小姑娘平视，温言解释，“若是别人跌倒，我有的是办法不碰她就扶起她。而且，我白天是生气了，只是不是对你的，孔越是感受到了。”
说着，他又指了指猼訑毛球：“你以为这毛球很多么？这份赔礼是挺贵重的。还有你的婚纱呢，他设计服装确实有两把刷子。”
刚刚还在后悔的他此时看那毛球觉得顺眼多了，果然是个宝物，不然小姑娘还不知什么时候才会鼓足勇气说这些话。
师兄很满意！
殷菲郁又眨眨眼，红着脸笑：“师兄，你生气得真含蓄。”她一点都没看出来，害得她难受了那么久。
过了一会儿，她又想起了什么，急急忙忙地寻求保障：“那么，师兄，你真的同意了，你也喜欢我的，是吗？是吗？是吗？”
费鞅直起身，笑道：“是的。我敢不同意、敢不喜欢吗？不然我得少个称职的助理呀，而且变着花样的一日三餐也没有了，挺可惜。”
殷菲郁吐吐舌，欢欣雀跃地扑上去搂住费鞅的臂，笑：“我那是怕你不待见我呀。师兄，我刚刚真的很害怕你拒绝我呢。”
她将头紧紧靠在费鞅的肩上，笑意盎然。
丁晓晓真是属喜鹊的！
费鞅笑着摸了摸她的发，小姑娘真是单纯可爱得紧。
难怪今日一反常态，死活闹着要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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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鞅：蠢作者，你认真的吗？天时地利人和？天时，月黑风高夜；地利，墓园；人和，我们是妖！
我【沧桑点烟】：认真的，我煞费苦心才安排了这么场无人打扰、促进和谐发展的大戏。
……
皆大欢喜！
喜鹊丁晓晓喳喳喳地飞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