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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菲郁拎着大包小包下出租车时，熊猛已经站在路边等了一会儿了，看见殷菲郁后，他几步冲上前抢着接了殷菲郁手里所有东西，脸上还挂着最朴实的笑容：“小殷，这周末还让你特意送一趟真不好意思。”
殷菲郁斜挎了个小包包，空手跟在熊猛身后，也笑道：“反正我也没什么事呀。”
殷菲郁很庆幸接到了红馥的电话，有借口离开，她算是看明白了今天这顿早茶妈妈就是有目的的，很不单纯的目的。
知母莫若女。
殷菲郁的确很了解妈妈，刚刚到公司，买的各色点心还没摆好，余枚的电话就追过来了：“菲菲，你公司里事情忙完了吗？忙完了赶紧回来，小俭很久没来九州了，你带他出去玩玩。”
殷菲郁看看正在忙着摆早点的同事们，笑着跟他们打了招呼，出门，躲到了花园角落压低了声音：“妈妈，你们可以带吴叔一家一起出去啊。”
“那哪能一样啊？”余枚老调重弹，“我们喜欢的东西能跟小俭一样？我跟你爸负责招待你吴叔和何姨，你负责招待小俭。你们年轻人啊，喜好一致，好交流，你得尽地主之谊。”
地主之谊！
就得去洗手间找人，还得陪玩……
有点郁闷！
殷菲郁深吸一口气，将声音压得更低了：“妈妈，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想……”话没说完，脸先染了层薄薄的红晕，她吞吞吐吐地继续猜测：“是不是想让我和……忆俭哥哥……那个……交往？”
余枚在电话那头爽快地承认了：“是啊，都是知根知底的。你何姨跟我一提，我就觉得这事可行。小俭那孩子长得不错，脾气温和，待人谦和有礼。你若能跟他在一起，他一定会……”
殷菲郁气急败坏地打断妈妈的畅想：“妈妈，他长得再好看，脾气再好也不行啊！他是人，我是妖，妈妈，你们这也太乱点鸳鸯了！”
身后的屋中传来熊猛的大嗓门，似乎是正在和乐望抢某样点心。
殷菲郁惊觉自己的声音太大了，看了看四周，没人，不放心，干脆出了院门，站在院墙边，又重新放低了声音，同时放软了语气，半是撒娇地反对：“妈妈，忆俭哥哥才能有多少年的寿命，你难道想看你女儿我几十年后守寡？”
“怎么会呢？”余枚笑出声来，“这点我早想过了。我跟你爸也仔细看过了，小俭那体质是个适合修道的，你们俩要是成了，我们就教他修行，几十年后不说他会有大成，但是绝不会像个普通人一样生老病死的。”
听着好有道理。
殷菲郁语塞，竟一时无法反驳。但是，她心里还是抗拒的，跟吴忆俭？她与他一点都不熟，为什么会被拉郎配啊？殷菲郁扣着墙上的灰，只能依靠撒娇卖萌表达自己的反对：“妈妈，我还小呢，不想嫁，我要跟你们永远在一起。”
余枚呵呵地笑：“菲菲，谁让你现在就嫁了？我跟你何姨的意思是你们先处处，有感情了再说，实在处不来就算了，不会硬逼你们的。不过，我觉得小俭是个好孩子，吴叔何姨又是看着你长大的，以后也好相处……”
指甲用力一不小心就从墙上抠下一层薄薄的粉末，殷菲郁忙缩回手，捻开指尖的粉末，将指甲缝里的粉挑出。她无力地听着妈妈的话，不知该说什么，于是又发泄似地再次抠上了墙，余枚的话语不停地从耳边飘过，却没有钻进耳中。
不，她不想跟吴忆俭在一起。
她装得可怜兮兮的想岔开话题：“妈妈，你是不要我了吗？”
殷菲郁的声音不高，余枚没有听见女儿的话，因为她也恰好在此时问道：“你什么时候能回来啊，小俭还等着你陪他去玩啊？”
殷菲郁为难了，她本来就是没什么事的，是她自己强烈要求要送早餐过来的，可，现在她没什么借口拒绝妈妈的要求，支支吾吾的不说话。抠墙的动作愈发频繁了，很快就被她抠出一个浅浅的小坑。
余枚感觉到了女儿的抗拒，换了个说法：“我们先不谈这个，人家小俭刚被救回来，你也该尽尽地主之谊啊。”
又是地主之谊！
殷菲郁第一次觉得这个词让她这么头疼，指尖一用力，再次不小心抠下了一大块白色的涂料块。
余枚当然是没看见的，继续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你忘了你初中毕业后去帝都玩是谁招待你了？不正是小俭吗？刚好你吴叔何姨公司有事临时出差了，他那会儿正要升高三，为了你特意请了一个星期假，课也不补了，带着你游遍了帝都。你床上那个龙猫可就是他当时买了送给你的啊。”
“哦，龙猫啊……”
那个龙猫足有半人高，毛茸茸的，又胖又萌，很得殷菲郁欢心。
殷菲郁也想起了七年前的夏日，觉得自己因为妈妈的意愿而不愿陪吴忆俭确实是不对的，这是迁怒。
可是还是别扭啊……若是妈妈不表露这个意思，她应该是会很乐意地做好导游工作的。可现在……感觉怪怪的……
殷菲郁迟疑着，纠结着，沉默不语。
良久的沉默让余枚在那头着急：“菲菲，菲菲，你听见我说话了吗？”
与此同时，红馥也恰好喊着“小殷”从院门中出来，见她还在打电话，没再说话只冲她招了招手。殷菲郁看见了，如释重负地对着手机道：“妈妈，我现在有事了，先挂了。”
墙上的坑已经又大了几分，殷菲郁心虚地将指甲里的粉弹回墙面，掩饰似的用手掌胡乱抹了抹，又摸了摸还有些微烫的脸，对红馥笑：“红姐，有什么事吗？”
至于妈妈的话，先放一边，能拖一刻是一刻。
红馥也笑：“想让你送份早餐给师兄，他昨夜也是熬了一夜没合眼的。”
“哦，好啊。”本来就是自己的工作内容之一，殷菲郁毫不迟疑地答应了，又问，“红姐，你们一夜没睡待会儿休息了，还有事要我做吗？”
她双眼亮晶晶的，脸上写满了“有事一定要让我来做”的踊跃和期待。
红馥想了想，还真给她找了件不大不小的事：“今天周末，午饭没有着落，我们不出去吃的话，一般是轮流做饭的，要不小殷你帮我们去买个菜？”
说话间，两妖已经回到屋子里了，乐望和熊猛正在大快朵颐，听见红馥的话都是一怔。
他们什么时候轮流烧饭了？不都是外卖或出去吃吗？厨房那里也就过年那几天关门的饭店多才会去用一下吧？
今天谁去烧？反正他们俩是不干的。
一熊一鬼不约而同地瞪着红馥。
可嘴里正塞满了食物，不方便说话，熊鬼两位对视一眼，赶紧努力吞下，正要反驳时就听见殷菲郁很高兴：“好啊，中午你们要吃什么？”小花妖的声音听上去还有点跃跃欲试：“我也会烧饭的，我也可以帮忙烧饭。”
乐望和熊猛立刻将方才的念头抛诸脑后，争先恐后地报菜名：溜鱼片、可乐鸡翅、番茄牛腩……一口气报了十几个肉菜。
乐望看了看殷菲郁，想起第一次吃火锅那次，小殷好像吃素的比较多，还得荤素搭配啊，于是又报了一串蔬菜。
红馥此时正将拨出来的一份点心放在托盘上递给殷菲郁，听见这一串菜名，笑起来：“你们两个真捣乱，这样小殷哪能记得住？一会儿你们列个单子。”
殷菲郁端着托盘有点傻眼，这也太多了吧？吃的完吗？猛地想起了第一次跟他们去吃火锅的场景，她心有余悸地承认，他们应该、肯定、一定能吃得完的。
熊猛在一旁笑得朴实：“好，小殷，你先去师兄那里，我们一会儿写下来给你。这么多菜，要不我陪你……”红馥突然在旁连声咳了几声打断了熊猛的思路，熊猛转而关切地问道：“红狐，你不会是连续熬夜感冒了吧？不过你会感冒吗？要去药店拿点药吗？”
这话立刻引来了乐望好奇的目光和殷菲郁担忧的关注。
笨狗熊！
谁见过妖会感冒的？
“没事，呛着了而已。”红馥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轻轻推了推殷菲郁：“小殷，你先给师兄送去，我一会把菜单给你。”
红姐也是怪怪的，但是又想不出所以然来。
殷菲郁歪着脑袋，有些晕晕乎乎地抱着托盘往外走，才跨出屋门又被红馥拉住了：“你知道师兄在哪吗？”
殷菲郁更迷糊了：“不在办公室吗？”
红馥一脸我就知道你不知道的神色，伸手比划了一下：“在隔壁院子里，从西面那个角门进去，现在他估计应该在西厢书房里。”
殷菲郁顺着红馥手指看去，倒抽了一口冷气。
好险！刚开始接电话就是躲在那个角落接的，幸好后来走出去了。不然，这样的电话被师兄给听去了，得多尴尬啊！
后来在院墙外的电话，应该不会听见吧？
毕竟还隔了堵墙呢！
但是，殷菲郁还是没由来的心虚，早知道就该跟妈妈长话短说。
殷菲郁胡思乱想着，脚步有点飘地往隔壁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