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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数量众多，但由于只需从这些资料里提炼出出事地点，效率是极高的，殷菲郁在三个小时后完成了这项工作，将地点都整理出来并制成了表格，一览无遗。
殷菲郁将打印出来的表格递给费鞅。
费鞅接了表格，一页页地翻看起来。
一百二十三个失踪鬼最后出现的地点乍一看上纷乱而无迹可循，但是到了殷菲郁的表格上，规律就清晰起来。
九州有八区一县。
跳出小范围，从整个九州大局来看，失踪鬼最后出现地点在壅凉区占了31处，冀幽区占了26处，并安区占了22处，中州区占了15处，豫汉区占了11处，徐扬区占了7处，青兖区占了5处，最南端的梁南区和荆文县分别占了3处
由多至少的排列下来，也隐隐遵循了由西北向东南逐渐减少的规律。
再看这十几天犯案的鬼见到神秘指使者的地点，也是隐隐有此规律，无论这些野鬼们是在何处出现的，但他们大多都是在壅凉、冀幽、并安、中州这四区见到这些神秘指使者的，在其余四区一县遇见的明显少。
壅凉区为九州最西侧，冀幽和并安区则是九州最北面。
而西北面——九州的主要墓葬都集中在西北面。
费鞅在电脑上打开了九州地图，一时默然不语。
殷菲郁站在费鞅身侧，就见他一页页的翻看，又不时看着地图，却一直沉默。她不由得紧张起来。
师兄对自己整理出来的这份表格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动作幅度不敢太大，她只用眼偷偷地一下下地瞟去。
师兄的面色太平静，看不出一丝情绪。
不对！
师兄的眉刚刚似乎好像可能皱一下，是有什么做得不好吗？
师兄的目光似乎往下移了一下，是在看时间吗？
殷菲郁也偷偷跟着看了眼电脑下方，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师兄会是怪自己将事情发生时间也都顺手列出来浪费了时间吗？
只是，将时间单列一列也很顺手，应该也没有太浪费时间吧？
她期期艾艾的，想道歉：“师兄，我是不是不该把时间列上去？”
费鞅闻言，侧头看了小姑娘一眼。
小姑娘就垂头站在身边，双手紧紧交握，像是个做错事等待挨批的孩子一样，一脸的忐忑。
小姑娘不自信啊！
需要多表扬鼓励才行。
他唇角上扬，露出笑容夸奖她：“不，你做得很好！”
唔，表扬不能太空泛，需要言之有物，他又指了指那单列出来的时间：“你将这时间列出来很好，一目了然，能让我对与事情发生的时间有一个大致的判断。”
这是褒奖呀！
从忐忑不安的等待挨批到始料未及的表扬，犹如坐了过山车，由地面猛然升向了天空。
激动！
暗淡的眸光立时亮了起来，仿佛绽放的烟花般绚烂。
不！
要淡定！要镇静！
嘴咧得太大就显得不专业了，太像小孩子了，而且……这样也太傻了！
殷菲郁按捺住跳得飞快的心，忙将刚咧开的嘴抿住，只抿嘴一笑，但是那一双大眼已经弯成一双月牙儿。
有些抿不住了，她抿了又抿，但最终还是露齿而笑，忙弥补：“师兄，我在列出这些时间时发现，这些事件多发生于后半夜，大多都已经过了夜里十二点了。”
师兄可千万再别看着自己了，还是看那些资料吧。
有点……脸红啊。
小姑娘这表情变化实在是丰富多彩，可爱！
费鞅闻言重新将视线落在表格上，温言道：“的确。”
然后，他再次看了看时间，十点二十了，已经很晚了。
他放下手中的资料，起身。
只说这两个字吗？
没有别的要说了吗？
难道不该顺着这个话题引申下去吗？
说说下一步可以怎么办？
殷菲郁站在原地有些茫然地看着费鞅。
费鞅已经走到办公桌前，拿了搁在那里的车钥匙。转身看见还傻乎乎的站着不动的殷菲郁，他笑道：“走吧，先送你回家。”
如今九州不安全，有个修为深厚的敌人在暗处窥视，小姑娘这样修为低却又有灵性的妖很容易被盯上。特别是小姑娘家在徐扬区，回家需要一路从豫汉、中州至徐扬，这三区中失踪的鬼虽然不是最多的，却也不少，显然那隐藏的敌人在这三区中活动的也很频繁，还是得亲自送回去才能放心。
殷菲郁跟着费鞅向前走了几步。
等等，先送我回家？
这个“先”是什么意思，是师兄回来后还有什么事情要办吗？
她嗫嚅了一会儿方问：“师兄，后面你还安排了什么事吗？”
当然是有事安排的。
费鞅在等审问野鬼的最终结果，与殷菲郁整理出来的结论做对比，然后再做决定。
距离七月廿九只剩两天了，费鞅希望在这两天内能制定出可行方案，并能抓住这个一直在暗中搅动风雨的人。
既然现在还没有出结果，他自然是先把殷菲郁送回去再说。
但，这些都无需对殷菲郁诉说，小姑娘已经陪着熬了许久了，早些送她回去，也省的她家人担心。
于是，费鞅微微摇头：“事情都安排下去了，我如今也就是等最终结果。”
难道理解错了？或是听错了？
殷菲郁狐疑地望了眼师兄，但师兄神色从容，从他脸上看不出半点端倪。
看着其他同事和师兄整夜整夜的熬夜，她也想尽全力，可他们却都只分给她一些最轻松的活计做。
殷菲郁顿时有些殃殃的。
费鞅笑道：“你别小看你现在做的事。这些事不能给一组以外的人做，这几年在你来之前一直都是乐望在做。他每每都是叫苦不迭，不仅速度没有你快，效率也没有你高。”说着他又指了指仍摊在会议桌上的那沓表格，笑：“若这些让乐望来做，说不准他熬一夜都做不完。”
殷菲郁抬头看了看费鞅，又垂下头“嗯”了一声，浅浅一笑：“谢谢师兄。”
师兄真好！
小姑娘的心情跟做过山车一样，忽高忽低，变化迅速。
费鞅自然都看在眼里，笑：“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东西，不必与他人相比。”
殷菲郁抬起头看着费鞅，又“嗯”了一声，这声与上一声相比显得中气十足。
大半夜的路况自然很好，车子很快就驶入小区，停稳。
路灯昏暗，殷菲郁走在费鞅右侧，不期然间就想到了夜里做的梦，她穿着蛋形猫人偶服被师兄提在手里的梦，好像就是右手？
脚下一个趔趄，身子一歪，差点儿就摔倒了，殷菲郁凭着本能一抓，抓住了一段温暖的腕——是费鞅的。
“小心。”
费鞅反应迅速，在小姑娘脚步一歪时，他就察觉了，右手一伸就探到了小姑娘身前，但位置不太巧，显得有些唐突，只能又迅速缩回了一点降低一点，堪堪让小姑娘胡乱挥舞的手抓住了手腕，再反手一捞握住了小姑娘的腕，将小姑娘从路边草地上拽了回来。
走着走着都能开小差的小姑娘。
真的有点像被费鞅提着走了。
就差一个蛋形猫人偶服了。
囧！
窘！
殷菲郁呐呐道谢。
后面那短短的十几米路，她根本就不知自己是如何走的，只觉得自己仿佛是提线木偶一样被师兄拉着一步一步地走到单元门口。常年的肌肉记忆让她即便脑中已经是一片空白了都能凭着本能木木地按了密码开门，再被师兄拉着一步步到了电梯口，看着师兄按下了按钮。
电梯门开。
费鞅轻轻地将浑浑噩噩的小姑娘推进去。
殷菲郁红着脸，转身，教养良好的她还记得站在电梯里与费鞅道别：“再见，师兄。”
费鞅向她挥了挥手：“明天见。”
电梯门徐徐关闭，留给殷菲郁一个挺拔如松的身影和和煦温暖的笑容。
师兄的声音真是好听又有磁性。
殷菲郁摸着手腕，摸着腕上的余温，她突然止不住地笑了，情不自禁地轻哼着小曲看着不停向上跳动的数字。
余枚从房间探头，看着女儿近乎是蹦蹦跳跳地着跑进自己房间后又缩回了头，对着坐在床上看着电视傻乐呵的殷戍国道：“菲菲这不正常啊？哪有这么晚下班还能这么神采奕奕、这么兴高采烈的？”
这不科学！
余枚又瞥了眼自己的老公，哪怕是作为老板给自己打工的殷爸爸在加班后也是一副生不如死的模样，除非那天他收到了一笔欠了许久的欠款。
难道女儿捡到钱了？
小财迷？！
殷戍国看了看房门，又看看思想放飞后一脸诡异的妻子，耸了耸肩：“加班使人快乐！”
*
费鞅的车平稳地驶在道路上。
夜色已浓，但不包括九州城，城市灯火璀璨，将星空都比得黯然失色。汽车驶上仍然络绎不绝的长安西路，在第三个红绿灯路口停下等红灯时，那条相对清静的支路。
红馥今夜的约会就定在这条路上的一家酒楼里，至今还未有回音传来。
费鞅不觉拧了拧眉，随手拨了号。
蓝牙耳机里传来一阵嘟嘟声后不久就传出了红馥的声音：“师兄？”
费鞅向来不愿废话，直奔主题：“还在那里吗？”
汽车在通话间在前方路口掉头。
红馥收了手机，笑：“师兄一会儿就到。”
喧闹的包厢顿时安静良久。
一个圆脸男妖率先笑起来：“真是好久不见师兄了，快去告诉猴子，让他再加几个拿手菜。”
“对对对。”一众妖迅速附和。
“我辟谷。”费鞅大步进入包厢，先就不易察觉地一蹙眉。
附和声顿时消失，面面相觑了一会儿。
红馥看着费鞅笑弯了眼：“你们也不是第一天认识师兄了，他辟谷，你们就忘啦？该罚！”
众妖一阵笑，高高低低地笑着跟费鞅打招呼：“师兄。”然后甘心领罚：“是该罚，自罚一杯。”
费鞅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众妖早已清楚他的脾性，能颔首回应就算是不错了，又哈哈笑起来。胆大的圆脸男妖忙让座。
费鞅并不跟他们客气，就在红馥身边坐下。
红馥机灵，让服务员倒了茶给费鞅。
费鞅举杯：“我曾听红馥闲谈时提起过你们，知你们各自都安好。如今诸位生活蒸蒸日上，我以茶代酒敬诸位一杯。”
待众妖满饮而尽后，费鞅望向红馥：“事情谈好了吗？谈完后就走吧。”
红馥的目光从每个妖身上掠过，才轻笑：“的确差不多了，走吧。”这一桌不算自己和师兄，还有十一位妖，同意的有八位，也就只剩三位在犹豫了。
红馥站起身。
众妖看着正欲走的两妖，有妖沉不住气，道：“师兄，红姐，刚刚说的事我答应了。”
有了妖开头，其余的两妖忙各表忠心。
汽车回到南北泊岸停车场，红馥下车，抬头望向夜空。一弯残月低低地悬在繁星点点的夜空上。
已是七月廿八了。
费鞅与红馥回到办公室时，乐望早已等候多时了，见费鞅从外而归，忙迎上前：“师兄，那野鬼都招了。”
说着递上了几张纸，是几幅画像。
费鞅接了画像一一翻看。
第一张是一个面目隐在阴影中的黑袍男子，露在黑袍外的手与脸上都覆有棕红绒毛，一双眼白过多的眼中更是透出几分阴冷狠厉。
第二张男子则是一袭青色直裰，头带同色平定四方巾，不胖不瘦，国字脸，眼型细长，一张近乎紫色的薄唇紧抿，显出一丝凉薄冰冷。
第三张是一位窈窕白衣女子，长发垂落两侧，本该是美貌的脸庞上满是血污，七窍流血，尽显狰狞恐怖。
第四张则是一身短打扮的彪形大汉，满脸横肉，面目凶恶，紧裹在身上的短布衫更凸显出肌肉虬结，但这并不是这大汉最显著的特征。这大汉鼻侧、脸颊上具有扭曲黑线，脖子上也有一圈黑线，再往下看，能看见两手肩膀处和两条大腿根部都有一圈歪歪扭扭的黑线，就像是针脚不好的人临时缝制而成。
乐望在一旁细细的解释了一番，又与红馥一起详细叙述了野鬼这第二次的招供。
费鞅再次将目光投向九州地图，壅凉、冀幽、并安三区就显得尤为可疑了。他抬腕看了眼表，已是凌晨，又沉思半晌后他终于道：“明晚我们探一探这些墓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