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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三告别众人,迅速回到家,推出了他那辆三四年都没有骑过的生锈自行车,一吹车座,灰尘四起,呛得都睁不开眼睛。
“三子,是三子吗?”
赵三刚推车出门,便听到了旁边传来年迈苍老的询问声。
赵三转头看去,发现是邻居胡鲁金正坐在小巷口,睁着仅有的一只眼睛,努力的朝这边看来,想要分辨出眼前之人是谁。
“是我,胡爷爷,天快黑了,你还不回去?”
胡鲁金的喉咙里发出一声奇怪的笑声,像是卡了口谈似得,咕噜咕噜的,有点恐怖。
赵三明明是在胡鲁金的正前方,可胡鲁金却看向右边,他眼神不好,只能凭借眼角余光看东西,这样才勉强能看清几分。
“你小子,长大了,懂事了,知道叫爷爷了。好啊,好,好,这几年你出去没白闯。”
赵三拍拍车座,露出惭愧地笑容,他和胡鲁金算是邻居吧,中间就隔着一户人家,不过长这么大,他从来没有对村里人礼貌过,以前每天从门前经过,见到胡鲁金那是连声招呼都不打,很是狂傲。
“以前不懂事,胡爷爷你别往心里去,你能回去吗?要不我扶你进屋?”
“哎,好,你扶我进去。”
胡鲁金答应了,赵三支起车腿,靠近胡鲁金以后闻到了一股酸臭味,顿时熏得他直皱眉头。
这胡鲁金无儿无女,生活已经快不能自理了,现在的居住环境用脏乱差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身上沾了点刺鼻气味,也可以理解。
赵三将胡鲁金扶进房间,房间内非常凌乱,椅子、茶杯、水壶都是倒在地上的,赵三只是一句客气话,谁想到胡鲁金还真当真了,他能扶胡鲁金进来已经很难得了,不可能会去给胡鲁金收拾房间的,而且,胡鲁金的房间实在是太难闻了,他一刻都不想多呆。
“胡爷爷你歇息吧,我走了啊!”赵三皱眉转身离开,可不料胡鲁金却拉住了他。
“三子,三子哎。”
“哎,胡爷爷,我在呢,你还有什么事吗?”
胡鲁金睁着半只眼睛摸索了一会,拉着赵三的手,道:“你帮爷爷一个忙吧。”
“什么忙?胡爷爷,我这还有事呢,我得赶紧去一趟下房村。”
胡鲁金道:“不碍事的,你什么时候有空都行。”
赵三想了想,问道:“你说是什么事吧,我看我能不能做到。”
“很简单。对你来说不费什么力气。”胡鲁金指着太清山的方向,道:“太清山,半山腰,有一座坟,是潇潇爷爷的。”
赵三不解地道:“胡爷爷,你管人家坟干什么?”
“你听我说完。三子,你最近几天什么时候有空,去那坟前看看,在坟子后面隆起半坡的地方,长着一株牵牛花,很小很小的牵牛花,大概……大概只有一根手指那么长,很不起眼,你帮爷爷找找看,看看还有吗,有没有你都回来跟爷爷说一声。”胡鲁金攥紧了赵三的手,叮嘱道。
赵三一脸费解,“胡爷爷,你跟杨潇家没有仇吧?你没事看人家坟子干嘛?”
“三子,你帮爷爷这个忙!”胡鲁金摸索着拐杖起身,在房间内翻了一会,找到了一个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布团,那布团油光锃亮,脏得一批,而且还微微有些泛黄。
不是沾了尿了吧?
胡鲁金将布团放到赵三手里,道:“爷爷知道你没什么钱,爷爷也没有多少,这里面应该还有六百七十多块钱,你都拿去花吧,你以后可得正干,听到了没有?不能再胡捣瞎搞了,啊?听话啊。”
赵三现在身上分文没有,浑身上下连个吃饭前都翻不出来,看到胡鲁金手里那皱皱巴巴脏兮兮的布团,配上胡鲁金年迈的外表,赵三实在有些于心不忍,如果放在前几年,别说胡鲁金给他了,他就算偷也得偷出来,而且毫无压力!
可现在,他确实有些下不去手!
可他得生存啊!
胡鲁金打开布团,里面确实有几张破旧的一百块钱,而且还是老版的钱,灰青色的那种,跟现在的十块钱颜色差不多。
“胡爷爷,这钱没法用了,现在用的都是新一百的,红色的那种,你这钱都不流通了。”
“胡扯,钱永远都是钱,不会过时的。”胡鲁金道。
赵三出了一口浊气,抽出两张一百的,然后将剩下的钱用布团包好放回胡鲁金手里,道:“这样吧爷爷,我先拿两张出去试试,看看能不能用。”
“你这孩子,钱还能有不能用的时候吗?你都拿着,保证能用!”
“你先留着吧,我去试试,如果能用的话我再回来找你要!行了爷爷,我先走了,回头我去帮你看看。”
“哎,好,一定啊,一定得给我看看。”
赵三出了胡鲁金的家门,难以理解的摇摇头,“这老头,没事看人家坟子后面的牵牛花,怎么想的!?有毛病。”
握着手里的两张一百块,赵三心情十分复杂,他将一百块装进兜里,然后骑上自行车,嘎吱嘎吱的朝下房村赶去。
院内。
胡鲁金手握木杖,站起身来,目光对着的是太清山的方向,他一直闭着的眼睛睁开了几分,露出浑浊的眼白,另一只眼中神色流转,满是担忧之色。
许久,胡鲁金叹了口气,转身进了屋子。
下房村。
远远地,就看到村北口聚满了一群人,黑压压的一片,跟要打仗似得。
“来了来了,青河沟的人来了。”
“哟,来的不少嘛。”
“谁带头啊?没看见孙前进那老头啊。”
“管他呢,反正今天不给钱别想走。大喜叔,回头你可不能怂啊,硬气一点。”
一个嘴角留着一圈胡茬子的中年大叔鼻子一哼,轻蔑地道:“呵,我能怕这群孙子?从我们村里过提前也不跟我打声招呼,这是根本就没把我放在眼里!今天就是孙前进那老小子亲自过来,也别想讨得便宜!你们等会也给我架架势,别跟死了的呢。”